靈素聽到聲音，向外看去，隻見大船正前方的河麵上橫著三條小船，每條船上站了三四名黃衣大漢，大船的側麵每邊也有兩條船，後麵雖然看不清，但是多半也有，也就是說，這條大客船已然被小船包圍。
雖然這些小船與尋常漁船差不多大小，遠遠不及這大客船，但勝在靈活，船上的漢子個個透著精明強幹，勁裝結束，身上帶著兵刃，麵上殺氣騰騰，透著不善，倘若要是一起上來，隻怕是客商的大船上的人抵擋不住。
靈素道：“是水匪麼，來劫道的？”那老者搖搖頭，便聽王家姊妹喝道：“是河狗子，好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便來行凶。”噌啷噌啷兩聲，兩把金刀一起出鞘。
等了一會兒，大船上並無聲息，對麵有一個漢子叫道：“陳老四，你別以為你做了縮頭烏龜，咱們就不認得你了，早先你到了館子裏賭錢，他媽的輸了五十兩銀子，沒有錢還，褲子都當了，還是我們黃水幫借你的，他奶奶的給我滾出來！要不然咱們拿著借據找你們黃幫主說話，我倒看看你還有什麼嘴硬。”
隻見後艙門一掀，十幾個黑衣大漢一齊走了出來，都是滿臉凶色，領頭的身高比旁人還高出半尺，滿麵麻皮，喝道：“大清早便有烏鴉呱呱亂叫，真他媽晦氣。癩頭五，你們這幫孫子不在黃河渡口給人拉纖擺渡，跑到河上來乘涼麼？”
那癩頭五叫道：“他媽的，陳老四你別想狡辯，咱們兩幫怎麼規定來著？上遊是我們黃水幫的，過了洛陽才歸你們天河幫，你他媽公然在這裏跑碼頭運船，還要臉不要？銀髯蛟好大的名頭，也這般出爾反爾？”
陳老四冷笑道：“哪一個出爾反爾？睜開你的狗眼瞧一瞧，哪一個說這船是咱們天河幫的？咱們到陝西辦事，做了人家的船，人家知道咱們天河幫有名頭，加倍的孝敬，讓咱們單住一艙，不成麼？人家既然孝敬到了，有那不開眼的狗子攔在河上囉嗦，咱們自然要出來料理了，這叫做投桃報李，難不成還有人不許？哪一點違反規矩了？”
那癩頭五大怒，哇哇大叫道：“陳老四你好一張牙尖嘴利的狗口，老子不和你們胡纏，要講道理，隻找你們幫主說話。咱們今天找上門來，就是為了給你們一點教訓。”說著一揮手，剛要呼喝，突然“咦”了一聲，隻見河水之中，泛上一條條血絲，不一會兒，許多處都有鮮血泛上，河麵上一塊一塊都是紅痕。
陳老四哈哈大笑，道：“上麵說話，底下鑿船，這等買賣，咱們都是河麵上混的，誰不知道？且看咱們兩幫哪一個水性好些？”
靈素聽了他們的對話，才知道黃水幫人上麵說話，下麵早有人潛入水中鑿船，哪知道被天河幫的人識破了，也命人下水，刺殺鑿船之人，現下兩幫在水底爭鬥，也不知結果如何。靈素想著，不由心有餘悸，她前世在洞庭湖畔長大，水性也算了得，但若沉到了水裏，遇上終年在水裏討生活的水鬼，那可是殊無把握，任你再高的武功也是不行。她看了一眼水麵的寬度，暗自度量，一下子躍上岸恐怕難能，但隻消有一塊木板借力，必能上岸，那老者武功也是了得，料想並無危險，然而這滿船的客商行旅，包括有些武藝的王家姊妹，隻怕非死在水裏不可。
這時小船上的癩頭五看不到水下情況，也不知哪一幫派占了上風，但想自己這邊沒有防備，不如天河幫準備齊全，乍然受到攻擊，多半討不了好去，大喝一聲：“兄弟們，並肩子上啊。”當先一躍，上了大船。身後的大漢除了每條船上留下一人，都紛紛躍上了船。
靈素見他們躍上來時身手平平，不由放心，回頭見那老者神色木然，心道：我還是沉不住氣了，他們再厲害，我和老先生也未必差了。
其實靈素對江湖的理解還是有些偏了，或者說她還沒從前世的江湖轉到今世的江湖。江湖有史以來可以分為兩大類，即高端的江湖和世俗的江湖。高端的江湖隻指那些有門派的、有內功的、有傳承的，遠離普通人的江湖，他們的紛爭或者是門派之爭，或者是武功秘籍之爭，甚至是正邪之爭，都與這個圈子之外的人毫無關係。而世俗的江湖則是傳統的把式行業，包括鏢局、幫會、綠林包括打把勢賣藝之類的，有買賣、和普通人打交道的江湖。在清朝，由於高明武藝的大量失傳，兩個江湖已然合二為一，官府之內，鏢局之中已有大量的高手，與少林武當這些門派都無分別，而許多門派也放下了架子，甘當武官保鏢。高手和低手之間雖然有差距，卻也不那麼巨大，尤其一流高手遇到幾個二流高手夾攻往往無能為力。在紅花會縱橫時期，張召重這樣的一流高手，竟然被六個低排位當家纏的動彈不得。若是在五絕時代，誰能想象黃藥師被江南七怪圍攻，即使換了全真七子，沒有北鬥天罡陣，一般的大敗虧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