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一船的人都睡了,靈素悄悄起身,向後艙摸了過去。那老者也慢吞吞的站起來,跟著靈素。靈素回頭一看,隻見他走路的姿勢與白天並無分別,仍是蕭瑟頹廢的樣子,但是腳步之輕,宛若幽魂。反觀自己,雖然也是落地無聲,但卻像是偷偷摸摸的小賊一般,透著不自然。
來到後艙,隻見大門緊鎖,隔音效果很好。那老者指指船外,靈素會意,出了船艙,輕輕一躍,無聲無息的落在艙頂之上,附耳聽去,天河幫人說話之聲,宛然可聞。她見艙頂不過薄薄的一層木板,運氣於指,使出九陰神爪的功夫,凝神一戳,果然戳出一個小洞,內中的光亮登時透了出來。
那老者沒似她上房,站在船艙與船身之間窄窄的船梆之上,雖隻有半個腳長的落腳位置,河上又波濤洶湧,但那老者站著,便如站在平坦的草地之上,雖然隨著船一晃一搖,好似隨時要掉下去,實際上卻是穩如泰山。
那老者抬起頭,正看見靈素用指力戳穿了木板,不由暗自驚訝,江湖上能練手指功夫的本來便不多,能到了這個地步的更加屈指可數,心下對靈素武功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船艙之內,幾個大漢圍坐一團,正在低聲商議,其中一個道:“他媽的,真是晦氣,咱們這一趟走得不可謂不隱蔽,黃水幫的狗子們鼻子怎麼這樣靈?這一下鬧的人盡皆知,非壞了咱們的好事不可。”
陳老四哼了一聲,道:“這件事原怪我,本想著私底下帶著大夥兒跑私活兒,撈幾筆外快,好吃好喝,痛快一番,沒想到反而闖了禍。”
一人道:“那怎麼能怪陳四哥,是咱們都願意跟著您跑這一趟私活兒,如今翻了船,大夥兒誰也跑不了。”
又一人道:“隻是這一下幹係實在不小,不說黃水幫要來找咱們的麻煩,便是黃幫主,知道咱們攬私活,壞了幫規,隻怕回去也饒不了咱們。”
陳老四翻了一陣白眼,道:“兄弟們,如今咱們進退不得,我有個主意在此,大夥兒看行不行,要是不行,這禍事罪責,我一個人擔了,你們都推在我身上便是。”
幾個大漢齊聲道:“四哥隻管說,大夥兒無有不從。”
陳老四壓低了嗓子道:“這裏是黃水幫的地盤,咱們硬拚那是拿雞蛋碰石頭,硬來是不成的——”他掃了一眼四周,仿佛在看有沒有人來,道:“與其便宜了黃水幫,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說著手掌往下一斬。
幾個大漢倒抽了一口冷氣,一人道:“咱們先動手鑿船?”
靈素在頂上聽著,黑暗中生生的打了個冷戰,心道:好狠的奸賊!
陳老四臉色陰沉,道:“正常的跑一趟船,連人帶貨,才有多少收入?咱們船上有的有錢人,身上帶的銀子,夠咱們吃喝半輩子。幹過這一票,咱們還混什麼天河幫,都買房子置地,娶小老婆享福過日子去吧。”
幾個大漢嘿嘿笑了幾聲,一人擔心道:“黃幫主英雄了得,咱們這般徇私在前,搶劫在後,那都是幫裏的重罪,他老人家若知道了,咱們這後半輩子隻怕別想安寧了。”
陳老四瞪了他一眼,道:“笨死你個豬頭,誰說要明著幹了?現成的黃水幫為什麼不利用?咱們先把船上的肥羊收拾了,再把幾個人麵孔剁爛了,換上咱們的衣服。等黃水幫一來,咱們先放火再鑿船,來他個毀屍滅跡,他媽的,讓這個黑鍋給那幫孫子背著吧!”
那幾個大漢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陳四哥當真高明。”
陳老四道:“大夥兒看清楚了,船上有沒有什麼紮手的點子?倘若一會兒收拾不利落,叫嚷開了,那可就不好辦了。”
又一人道:“旁人沒什麼,就是有兩個小娘皮,好像是洛陽金刀王家的人,手上帶著家夥。”
陳老四道:“嗯,洛陽金刀門的,那可有點不好辦。嘿嘿,我這裏有上好的百花散魂香,一會兒點上一支,管叫她們乖乖的躺下。這藥香來得不易,今日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先一人道:“那兩個小娘皮細皮嫩肉,相貌可不錯啊,一會兒放倒了,咱們……”笑了兩聲。
陳老四啪的拍了他一掌,道:“你他媽別找事,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有了銀子,什麼樣的娘們兒沒有,非要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道:“現在是二更初刻,迷香一刻鍾之內便能生效,二更半大夥兒一起動手,辦成了這件事,將來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話下。可是若是失了風,那麼誰也別回去啦,一頭紮到黃河裏,還能得一個全屍。”
話未說完,隻聽“啪”的一聲,艙門打開,兩個女子揮舞著金刀衝了進來,正是王家的姊妹兩個。其中的姊姊叫道:“狗賊,你們好狠毒!”
屋中的人也是沒反應過來。離著門口最近的漢子還在發愣,金光一閃,登時中刀,一聲沒吭便倒了下去。旁邊一人大叫:“我的媽呀!”起身要跑,被那妹妹一刀砍在背上,倒在地下,長聲慘呼。那姊姊動手比妹妹更快,刷刷兩刀,便有兩個人慘叫著摔倒。
還是陳老四第一個反應過來,道:“別害怕,就兩個臭婆娘,頂什麼用,大夥兒並肩子上,做了她們。”他雙鉤沒帶在身邊,抽出靴筒子裏的匕首抵住那姊姊的金刀,剩下的大漢或持砍刀,或拿著桌子腿,抄起板凳之類,將那妹妹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