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南後似乎比他想的還要深不可測,本想以天命身份混入朝廷內部調查案件,如今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打亂,照如今的狀況來看,恐怕還未細細審問沈肆,他就要身首異處了。想到當初與南一閣所交換的條件,衛燕離總覺南後與南一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何聃一路快馬加鞭趕回洛陽,不出一日便趕至洛陽,何聃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宮而是先來到了丞相府。沈肆聽聞了皇上祭祀時的情況,甚感焦慮,他讓何聃還是奉命行事,不過在這之前,需要再見一個人。
鄴城的祭祀大典仍在繼續,接近尾聲,便是舞祭,高高的祭祀台周圍,圍坐了一圈樂師,隨著祭祀音樂徐徐響起,一眾婢女手持盾牌和斧形兵器,繞圈而舞,南後稱讚道:“此次祭祀,太卜共伯望辦的還算隆重得體,尤其以這‘執幹戚舞’最合時宜,隸承古法,正展示了陛下千古之能。”
音樂變得逐漸急促起來,一陣緊密的鼓點聲後,眾婢女緊緊依靠的背部突然各自散開,一位身穿紫色碧紗羅裙,腰間是一雙飛燕彩繪收腰,手持七彩絲帶的女子一躍而出,眼神清澈如同冰下的溪流,睫毛纖長濃密,在靈動的眸子下微微翹起,不染塵世風俗,在急促的音樂聲中頓步搖曳,一顰一笑都無顯柔弱,相反卻是那樣剛烈英氣。
公孫懷頓時眼神聚焦,身體微微前傾,南後見此,對台上所舞女子隻投來了犀利的目光,而在一片欣賞驚訝的目光下,衛燕離卻是緊鎖眉頭,白羽燕怎會出現在鄴城的祭祀典禮上,如此引人注目,他看向高台上的公孫懷,更加擔憂了。
音樂驟然停止,白羽燕以絲帶遮臉,旋轉落地結束了舞祭。
之後的一些瑣碎細節公孫懷早已不在意,他的心思隻停留在了這位領舞的女子身上,他叫來身旁一位小太監悄悄吩咐道一定要打聽到這位女子的來曆,這一切都被南後看在眼裏,她向祭祀台下望去,似乎是看見了一個人,隻低聲說了句:“原來是你。”
祭祀禮儀結束,皇上和南後自是在禁衛軍的護持下重返行宮,今日主持祭祀之事的道長正是九疑仙人,而衛燕離卻顧不上與九疑仙人商討今日之事便跟隨白羽燕而去。
白羽燕今日一舞自知已是難逃皇上之眼,便甩下了小憐獨自跑到城郊的一處小溪旁,看著水中的自己,她嚐試著用手去撫摸水中的自己,卻是怎麼也摸不到,“為什麼?為什麼?如果沒有那一紙婚約,表哥就不會離我而去,如今我更不會被爹逼著進宮,為什麼要有那一紙婚約?”
衛燕離躲在一株樹後,本想追上前去,卻被白羽燕的話語停住了腳步,直至現在,那一紙婚約都是她悲劇的開始,虧得自己當初說愛她,竟是這般殘忍的愛,如今···又該以何種身份去麵對她?
“表哥,為何你死而複生,見了我像見了仇人一樣,你知道我就要進宮了嗎?如果你知道,你會心痛還是開心,不,這件事太奇怪了,表哥一定有事瞞著我,他不可能自殺,他沒死,一定是有人想害他,是誰?是爹嗎?爹怎麼會···白羽燕你別想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衛燕離聽見她的這番話,毫無頭緒,“她的表哥沒死,她見過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白羽燕用溪水給自己洗了一把臉,“白羽燕,沒什麼大不了的,舅母說過娘是一個堅強的人,我和娘一樣,即使不為了爹,為了舅母我也可以做到!喂···慕容公子你聽得到嗎?謝謝你,真希望還能再見到你···”
“慕容···她還記得我,也好,至少那張臉在她心裏還是美好的。”衛燕離想到這裏,便打算離開了,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白羽燕雙手抱頭沿著小溪往回跑去,那腰間的一雙飛燕像是飛起來一般,朝著昔日的慕容世卿越飛越遠。
他伸出雙手,在樹下也將雙手交叉,此刻他能為她做的也隻是遮風擋雨了。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何聃照例調來了宮內的禁衛軍駐守在丞相府周圍,此刻的沈肆在見過江清絕後似乎沒有了先前的焦慮,隻靜靜的坐在廳堂之上獨自沉思,“依他所言,此次祭祀怕是早有預謀,目的就是要將我在朝中的勢力一網打盡,待皇上回朝必然已經是認定我謀害了晉王,多說無益,難道真的要在此時就動手嗎?”
“爹,爹,你們放開我!我要進去和我爹說兩句話!爹,爹。”
“怎麼回事?”何聃上前問道,見是僠陽郡主在與守門的侍衛糾纏不清,“郡主,您怎麼出宮了?丞相大人現在是被禁閉,不能隨便探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