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說到每旦糧食的稅錢時,他整個人已經癱坐在地上,七娘子居然不用珠算,就這麼堪堪幾眼,便算出來超出計算的總收入。
她確實沒有說多,五千兩還隻是那些大的農戶所得稅,每個管事都是如此做賬,零散的都不會計入,權當了自己的辛苦費。
可七娘子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全都知道的,不過是不與他計較罷了。
“宋管事不必行此大禮。”她語氣一轉:“想必您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也是常有的事。”
“七娘子過份了!”張來總管漲紅著臉:“宋管事是莊子裏的老人了,沒用功勞也有苦勞,算錯一次兩次當不得您如此責罵。”
“哦?”
慕初妍略帶笑意的眯起了雙眸:“看來張總管是把我蘇家的農莊當成了自己的,六千兩銀子在你眼裏也是區區小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一個總管事在我蘇家農莊的工錢已經年入千萬兩了呢!”
此話一出,張來一行人等臉色煞白,官府有明文規定,若是雇傭工貪汙雇主的銀兩數目過大,是要被處以重刑的。
永娘和輕畫也像見鬼似的看著七娘子,自家娘子是個什麼性子她們再清楚不過了,那軟綿綿的性格,哪敢這樣大聲說話。
而且她嘴裏說的那些幾萬畝地?收成多少?稅收多少?這些都沒有人教過她啊!
“你……”張管事幾乎是一口老血悶在胸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看看看看~”慕初妍掩唇輕笑:“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張總管怎的還認起真來了?這般臉紅脖子粗的,可別叫人以為你真是個巨貪。”
她輕飄飄的語氣令張來深呼吸了一口氣:“老奴不敢。”
“最好是不敢!”
暖屋內心中有鬼的管事們已經被她百轉千回的語氣耍弄得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她調轉槍頭對準自己。
這牙尖嘴利的七娘子,他們一群大老爺們真是招架不住。
“門口那位灰衣管事請往裏走走,可是蘇管事?”
他們的惡夢還未結束,七娘子目光灼灼的盯著那位快步走來的年輕男子。
他恭敬的彎腰一輯:“奴才是蘇管事的兒子,奴才的爹感染了風寒,實在起不得身,望七娘子莫要怪罪。”
“蘇姓?”永娘心中一喜:“娘子,這是蘇家的家生子。”
家生子與外姓下人不同,他們世世代代都是蘇家的下人,一般待遇會比外姓好得多。
因為他們自己也十分清楚,子子孫孫都是靠著蘇家生存,做事都會多十分的細心和忠心。
家生子犯了錯也會比一般的下人要悲慘許多,因為賣身契是死契,無法為自己贖身,一般都是任主人家打殺,官府也是管不了的。
慕初妍點點頭,這少年不卑不亢,眼神清明,一襲灰衣也掩蓋不住的輕塵飄逸,活脫脫一個美男子。
“以後你便頂替了宋管事的位置如何?”
“我不同意!”
張總管尖厲的嗓音徒然響起:“他一個黃口小兒,如何擔此重任?”
“啪!”
一隻青花瓷圖案的水杯從簾子裏飛出來,砸在張總管的腳邊,滾燙的茶水侵入他的褲腿,疼得他牙根一咬,幾欲殺人。
“我問的是他不是你。”慕初妍的聲音已經隱隱有了發怒的趨勢:“還有……我特別討厭在我說話的時候,有人打斷我,若有下次,本姑娘定不輕饒。”
這……
這七娘子脾氣可是不小,眾人不禁將頭埋得更低,他們此時也顧不上宋管事和張總管了,隻要這戰火不要再延續到自己身上,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一片肅穆詭異的氣氛中,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立在堂中央的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