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九點多鍾,許震霆與張隊長帶著幾名刑警,敲開菲菲發廊的玻璃門。許科長與發廊老板娘很熟,說:我要找新疆妹。
老板娘領他們上樓:新疆妹和她老公睡在一起。毛頭上個月才來,我正讓他去辦暫住證呢……
門打開,床上的人蒙頭躺著。張隊長手持短槍,一個箭步上前,掀開被子一看:是新疆妹!
許科長厲聲問:毛頭哪去了?
新疆妹不說話。其他刑警叫起來:張隊長,嫌犯從這裏跑了!
小屋有一個後涼台,與鄰居的涼台挨得很近。他們當即斷定,犯人是跳到隔壁人家去了。許震霆叫一聲:糟!那是賴記大排擋。
張隊長立即指揮刑警隊封鎖賴記大排擋。
賴五正在樓上拿錢。他剛打開保險箱,就覺得有一樣硬梆梆的東西頂在腰間。他以為誰開玩笑,就說:別鬧,別鬧!他伸手摸摸腰間那硬東西,卻摸到一支冰涼的槍管。賴五驚回頭,看見亡命之徒扭曲變形的臉龐!
別動,出聲就打死你!年青人壓低嗓音說道。
賴五認識他,菲菲發廊新來的小夥子,常為小姐們買盒飯。他說:毛頭你別亂來,要錢隻管拿,拿了你就趕快走。
毛頭說:我走不了啦,隻好委曲你一下。他找到一根尼龍繩,將賴五雙手反綁起來。他似乎有些抱歉,說:賴老板,我要用你做人質。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真朝你開槍的。
賴五是見過世麵的人,苦笑:兄弟,槍彈不長眼睛,待會兒我陪你一塊去見閆王就是了。
樓梯響起腳步聲。毛頭用槍指著賴五的腦袋,喊:立刻準備一輛車,這人的命就在你們手裏了!
後涼台那邊有動靜,毛頭回手就是一槍!槍聲極響亮,震得賴五耳朵疼。公安人員都退下去了,暫時沒有動作。
底層大排擋的客人都被撤到街上,但誰也不肯走,就站在街對麵關注事態的進展。
這時,朱巍出現了。誰也沒想到,這瘋子甩脫警員的阻攔,從後門闖進飯店。他穿過走廊,直接踏上樓梯。他還穿著那件怪袍,寬袖寬腿,腳步踉蹌。刑警已來不及阻擋他,張隊長立即命令狙擊手做好射擊準備。樓上響起怪吼,毛頭顯然被這不速之客嚇了一跳。
別開槍,朱巍喊道,是我,我來救你!
毛頭認識朱巍,也聽說過有關他的種種傳說。他紅著眼睛喊:你來找死啊?快退下!
朱巍已經站在門前,高高舉起兩隻手。賴五的眼睛頓時亮起來!虛虛實實的傳聞他曾聽說過多少?今天終於親眼看見朱巍的手掌!他甚至忘記了自身的安危,一心要看掌上的血洞。然而,朱巍戴著一副白手套,賴五無法看清真相。
把手套摘掉吧!他情不自禁地喊起來,求求你了……
歹徒也好奇,目不轉睛地朝那雙手掌看。
朱巍慢慢地褪去手套,往牆角一扔,向他們亮出雙手。啥也沒有,血洞、香氣統統沒有!普普通通的手掌,真讓人失望。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對毛頭說:沒有神跡,隻有選擇。快把槍放下吧。
毛頭的槍口指向朱巍胸膛。快走!毛頭絕望地喊道。朱巍眼睛裏射出奇異的光亮,那光象太陽一樣能夠融化冰雪。他向毛頭伸出手去——傳說中創造過許多奇跡的手掌,正一寸一寸接近毛頭的胸膛……
砰!槍聲響了,子彈射穿朱巍的胸脯。
幾乎與此同時,窗外、樓梯口射來子彈,擊中了毛頭的腦袋。朱巍站了很久,緩緩轉過身來。他與剛上樓的許震霆打了一個照麵,以責備的口吻說道:你們錯了,他本來可以得救的……
然後,朱巍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很多年後,惶向發展為一座大都市。聖徒的傳說漸漸淡漠,象許多故事一樣被喧鬧與繁華所淹沒。隻有一些上年紀的當地居民,還會談起朱巍這麼一個人。大家仍為他的變化、他的行為而困惑,這是一個謎,謎底很難揭開。但是,他在人們心中留下難以名狀的激動,猶如波瀾一圈圈地擴大。一座城市有其精神、有其底蘊,聖徒傳奇也融入其中了。
一線光明足以劃破黑暗王國。光,遠比黑暗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