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望著他，眨眨眼。
他感覺到她的目光，心頭一震：“不會是自殺了吧！”
“小孩子，哪懂什麼自殺！錯了”她笑起來：“從四歲開始，我意識到我的父母根本不可能隨我心願回來撫養我。我便用盡所有的心思，不管是成年人，還是和我同齡的小孩，與他們交往。漸漸的，我身邊圍繞了很多人，他們都說我很堅強，很聰明。卻不知道，我隻是想讓他們陪著我，不去想自己的父母！”笑的有點惆悵，她逃避情感的負累，就是從這種時候開始的。並不是自殺才是一種逃避！
“六歲的時候，我爸媽倒是回來過一次！不過又是為了生孩子，替我添了一個弟弟！當時我還想，他們總該留下來了吧！卻不想，他們連為清白慶祝百日都等不及，就又回到他們的原始叢林去了。我徹底的絕望，隻覺得他們該去哪去哪，以後別回來煩我。可我還是想他們，我越想他們，就越想盡辦法結識不同的人，逼著自己沒時間去想念他們。而且，我希望我弟弟也別想他們。那段時間，我就做了兩件事，一、社交，二、照顧弟弟！”
傅無淩聽著聽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傾城和你的弟弟年齡差不多吧！”
“是啊！所以，看著這個年齡，又這麼聽話的男孩子，就忍不住想去照顧！”默笑一聲，搖搖頭。
他一怔：“可是傾城……”
“傾城怎麼了？”
那句“喜歡你”，他實在說不出口。隻好又低了頭。
見他又不語，接著說道：“傾城和舒清白倒是蠻像的！兩個人都會把自己的感情說出來。傾城想念她母親，會說出來，不會憋在心底，不會用其他的事掩蓋！清白也是，比我坦誠多了。可是，我卻恨極了他這種想法，到我十九歲的時候，我發現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這種想法扭過來，不能讓他的感情按照我的想法繼續下去，氣得參加了國際救援隊！而那個時候，我已經有了一個戀人，也就是未婚夫，戀愛三年！模樣和你一模一樣！”
“真的？”傅無淩驚得抬起頭，呆呆的望著她。
她癟著嘴，點點頭：“是的！可是，他總說，我的行為像是要和舒清白過一輩子，大多數時候，喜怒哀樂、或者做某些出乎意料的事，都是因為清白，而不是他！”歎息一聲：“他也不想想，我從六歲起，就像老媽子一樣照顧我小弟，這感情當然特殊！而我和他，海誓山盟過，還下定決心要替他生孩子，這又是另外一種感情。我那麼專一，他卻一點都不信任我！真是傻瓜！”
傅無淩撇頭看著她，心中卻五味雜糧。如果是他，他也不會樂意！不由得想到傾城，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而她卻繼續說道：“兩年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我忽然發現舒清白背著我，居然給我爸媽寫信，一天一封，就算石沉大海也從不放棄。其態度之執著，令我乍舌，實在受不了！一氣之下，答應做了救援隊隊長，從此之後，每天都泡在叢林、沙漠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幾乎不回家。讓他一個人落家裏，慢慢去寫。”
“那，你的未婚夫呢？”這是他第一次插嘴。
“那時我想，反正也和他海誓山盟過，我們兩的事八九不離十。他支持我的工作也是應該的，隻給他說了一聲，就上任了！”
“那後來呢？”這個女人的想法，可真不平常！怪不得這般的吸引他。
她抽搐了一下：“後來我也覺得我老大不小了，該和他有個交代！結果，結婚當天，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教堂裏！”長吸一口氣：“傅無淩，如果是你，你會這樣跑嗎？”
他有點愣了，還是瞥她一眼，搖搖頭：“既然有婚約，那就是有了承諾，承諾為天，不能這樣不負責。”
“我最開頭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們那兒是一夫一妻，也就是說，一個男人隻能有一個妻子，不可以三妻四妾！”
她轉頭望著他，挑挑眉。
他哽了一下，低了頭。
她無謂的笑笑：“說說我怎麼就附到這個身體上的吧！後來，我出了意外，落入湖裏。死後到了一個輪回禁地的地方，那兒有一個小神仙，對我說，我這個人有二十一個輪回，都隻能單身。我一想與我那未婚夫的事，有想我這輩子單身，下輩子單身，還好！但你讓我二十一個輪回都單身，那還不如讓我一出生，就憋死我！當時真把我就嚇壞了。他就慫恿我，叫我賭一把，賭一場已成事實的婚姻，賭一個未知的夫君。結果，我賭到了你！”
“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心中卻又有些淒涼。原來，他不過是一個賭注！
“當初我還真有點興奮，挺想和你好的！你的樣子和我以前的未婚夫一模一樣，而這個女人的樣子，也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樣！我一直覺得很有趣！覺得是一種緣分！可你也知道我們發生了多少事！你的性格和我心目中的丈夫相差十萬八千裏，就算你和林嘉陽一模一樣，我也完全沒辦法把你當做他。一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傅無淩，不會有半點差錯！”
“可如果我現在……”他慌得想解釋！
她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緊緊的，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望著一池的荷葉，不看他：“我很謝謝你今天能平心靜氣聽我把這些話講完，而不是以前那樣，連兩個人溝通的機會也不給！你一定是反省了，覺得以前也有不對是不是？”
他點點頭。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能這樣坐下來，好好談談，或許也就不會到今天這地步。可是最後那三個月，我想，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那是我們彼此之間的一道鴻溝，我無法跨過去，也不想你再跨過來。雖然我現在可以很平和的坐在你身邊，告訴你我的事，但實話是，隻要我見著你，我的心就很難受，就會讓自己想到太多的無助、悲哀、痛苦！太多的消極！想到自己居然連自殺這種自私的事情，都做了！”
“清然……”
她又握了一下他的手腕，知道他要說什麼：“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因為我也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的妻子死後，你就可以完完全全走出她為你設下的局。而因為有了我，你不僅被迫接受了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還繼續蹲在以前的陰影裏，無法不出來！以至於我們最後發展到那一步！我不是想說不怪你，而是我們都是成年人，彼此都有責任！我不能推卸自己的責任！”
“那個歪神讓我賭一把，我賭了，原本就是錯！你的世界，我無法接受，也無法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慮，和平解決我們之間的矛盾，這也有我的問題，不能將矛頭統統堆到你的頭上！”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開始打顫：“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現在，我們不能讓這種錯誤延續下去！”漸漸開始哽咽：“我最看不起的，是戀人分手之後，彼此不斷說對方的壞話，把對方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兩個人沒有一點點的快樂。而我們兩，雖然沒有戀愛過，到底你做過我的丈夫。雖然我們發生了很多事，可最後那一日，你不也很緊張我，還很開心的抱著我打圈，很用心的吻我嗎？我想我當時雖騙你，可你到底是真心的，這對我是很好的紀念……”
“那我們……”
她毫不猶豫的打斷他：“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了！我和你在一起這麼久，總怪你沒對我做什麼，還總怪你傷害我，其實，我也沒能為你做點什麼。我真是很自私的人，連一點好一點的留念也無法給你！”
“不，清然，你很好！對我來說，真的很好！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不堪！”
“你真的這麼想嗎？”
“是！”他很堅決！
“那就好！我們雖分手，但總能留給對方一點好！這樣我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站起來，望著越來越明亮的天空！暖洋洋的朝陽，已經掛在了天邊，照耀著這片大地！幾縷陽光透過樹枝，照在她身上，映出幾個遠點。池塘裏亦被染上了一片金色！
傅無淩大驚，臉霍然變色，轟的站起：“離開，去哪兒？”反過來拽住她的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是和傾城一起走嗎？”
她默默的搖了搖頭：“我會一個人慢慢走，天大地大的！也不在乎有一個目的地！”
“可是，你知道傾城的心嗎？他對你……”越來越急。
“他一直很心疼我！很護著我，我很欣慰！我這樣悄悄的走了，他一定會很難過！我知道！”歎息一聲：“雖然我很想看著他繼續成長，看著他一天一天成熟起來。可看見他，我亦也會想到你！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或許會漸漸無法麵對他！在一起久了，我不知道會怎樣對他，那是很不公平的！再說，我也沒有權利帶著他一起走！”
可傅無淩聽著這種分手的話，卻痛苦極了，心都擰了。他曾經雖想過，如果舒清然醒過來，就算不願再和他生活下去，至少也會和傾城在一起。她今日之話，豈不是叫他將來再見不著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