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然更覺得匪夷所思!跨出朝陽殿宮門之後,冥冥之中,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起來!沒有五花大綁,但她卻連抬胳膊,或緊緊是勾勾手指,眨一下眼睫也不行!傅溪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麵,白色的裙擺沒過腳背,掃在一塊塊青石磚板上。她被迫跟在後麵,不是用走的,整個身子漂浮在空中,腳底離地麵足足一寸,如同幽靈一般,飄!
她很想說話,可她的喉嚨亦如胳膊和腿一樣,被控製著!別說發出一點聲音,連微微張嘴也是不可能的。旭日東升,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身上,可她卻享受不到一丁點兒陽光的溫暖!如同置身於冰窖,不斷有蝕骨的寒氣從四麵八方清掃過來。
馬蹄聲越來越淡,刀槍劍戟相碰之聲越來越濃!雜亂的腳步聲不時由遠而近,或由近而遠!可這些並不屬於她和傅溪,從朝陽殿到玉珠宮的路上,除她二人,見不到一個把刀相向的侍衛,匆匆而行的宮女或太監!高大的紅牆泛著明亮的光,隔開了所有的紛繁和複雜。
她被傅溪帶回到玉珠宮時,並沒有宮人出來迎接!偌大的花園,除了幾隻彩蝶機械的飛舞,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生氣。就連風吹進來後,也是小心翼翼的,順著牆角,一溜煙兒逃向遠方!餘光中,傅溪的臉上一直是淡淡的,寶藍色的雙眸中風平浪靜,沒有半絲不平的波痕!
然後,她被她引至花園東北角的石凳上坐著,如同木偶!腿腳如何並攏,手是疊放在膝蓋上,還是分開放置在兩腿上,全憑對方控製!
舒清然極想衝破這樣的束縛,意識中,她以為她已經擰緊了眉頭,臉漲得紫紅,青筋暴露,用極大的力已將手一點一點的抬起來了!可坐在一旁的傅溪卻轉過頭來,淡笑著看著她,從懷中掏出一麵銅鏡,舉在她麵前。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的心陡然從高處跌落而下!鏡中的她依舊是那木偶,眉頭舒展,麵色平靜,臉頰白裏透著點淡紅。手根本沒有挪開半分,原樣疊放在膝蓋上。
傅溪搖搖頭,將銅鏡放在一旁,端起石桌上的茶,揭開碗蓋,徐徐的白煙從茶湯上緩緩冒出,悠然的吹吹浮子,抿一口!除了瓷器相撞發出的聲響,這裏靜得再聽不到半點聲音!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茶湯上,湯麵上映著她的影子!眼神漸漸從平靜不起波痕,變得冷傲煩躁!
突然,她重重的放下茶碗,茶水蕩出,濺了滿桌!轉過頭,正視著舒清然!眉頭皺的極深沉,暗藏洶湧!她一伸手,掰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舒清然一動也不能動,更無法掙開,隻能由著她,卻不示弱的用眼神喝問道:“看什麼?到底要幹什麼?”
她本認為這女人挾持她,是因為她給皇帝下了毒,要用她做王牌,和無淩做交易,叫他放她生路。可現在卻覺得不像。她的力量如此強大,斷不用她來做擋箭牌!更何況,她給皇帝下的毒,必是用了隻有她才能解!這又是一條可利用逃生的路徑!
無淩和舒赫呢?她醒來就見到這個女人,他們卻不見了!或者,出了別的事?她已將他們囚禁?但如若次,她沒有理由帶她到這裏來!
“我真是很討厭你這張臉,幾千年了,一點都沒變!”傅溪的語氣咄咄逼人:“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舒清然聽著‘幾千年’三個字,卻是一懵。無法反問,卻聽她又氣憤的說起來:“你難道就不覺得厭倦嗎?難道就從沒想過改變嗎?”
長相不是由父母定的嗎?生下來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難不成自己還可以做主?狐疑的望著她!
她隻冷笑:“你看看我現在的模樣,知道我一千年前是什麼樣?兩千年前是什麼樣?三千年前是什麼樣嗎?保持相貌永遠不變,上界的神仙都極難做到!”突然站起來,把舒清然一把提起來:“你明明就不愛他了?為什麼還要保持這個鬼樣子,為什麼?”歇斯底裏的吼起來。眼球突兀,血絲翻湧!
尖利的吼聲變成了有形的固體,在玉珠宮中來回的碰撞著。碰著花,花便斬腰掉落;碰著樹枝,樹枝齊根而斷;碰著宮殿上的簷角,那簷角便“嘩”一聲砸落而下,碎成幾塊,砸在泥土裏。
舒清然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沒了魂的柳條,毫無生氣的在空中晃蕩!最終,“嘭”的一聲巨響,如一個碎布娃娃,她被她決絕得扔在石柱上,如軟泥跌落在地上。好在她此刻一點痛感也沒有,否則,定會齜牙咧嘴,大叫出聲。
她瞅著她,她亦瞪著她,恨不得把她撕碎!
舒清然覺得憋屈,並非因為毫無反抗的力量,隻能由她拋來打去!這個女人瘋顛顛的,突然又發這麼大的火,總得給她一個理由吧!在她的記憶中,她和傅溪,是沒有私怨的!可兩人此後卻隻這麼對峙著,除了眼神的交流,再沒鬧出什麼動靜。
連張口說半個字,也不願意了。
巳時,玉珠宮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震天的響。
傅溪深吸一口氣,終於冷靜下來!手揮了幾下,一片狼藉的花園頓時回複了原貌!手再一提,舒清然端端正正坐回到了石凳上!她麵對著她,一掌拍在她的正臉上:“你給我安分一點!”
舒清然隻覺眼前一黑,頓時朝無底的深淵跌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