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塵剛重生到這西山莫家時,才是民國三年,原身莫四小姐正好十歲。那天,莫四小姐與五小姐發生爭執摔了頭,這才被非塵撿了個漏。
前塵往事,經曆得多了,倒忘了許多細節,隻還能清楚地記得自已以是活了三世的人。
第一世,她是二十一世紀嶺南莫家的女子,莫家以煉金術持家,祖傳的基業在經曆過特殊時期那昏暗的十年之後已所剩不多,到非塵出生時更是隱世不出。她是無甚大誌的人,即便天賦不錯,確也是得過且過,安安穩穩活到三十歲才去世。後來些年莫家沒有別的大建樹,子嗣倒生得多,隻是少有長壽的。術士之家的子女大多命薄,這是天罰。非塵也就是順其自然,她不是舍已而為大家的人,所信奉的向來是“你不礙我,我便對你聽之任之。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第二世,她是帶著記憶穿越了,魂穿成了科爾沁草原上另一顆明珠,她是曆史名人海蘭珠的孿生胞妹,大玉兒的親姐,她原也想如上輩子一般安穩度日,自活自在,可老天偏看不得她痛快,讓她卷入那紛爭不休的亂世逐鹿中,非塵本不是弱女子,重拾荒廢多年煉金之術,梟雄天下,她又懼誰來?這一世,她腥風血雨,確也善始善終,本該就此結束的,可她終是不甘心如此渾厄,總想要活出個自已的樣來。於是,便有了這第三世。
非塵恍恍然地走到院外,吵嚷聲是前麵院子裏傳出來的,她尋得聲走了幾步,還沒靠近就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莫非武拉住了。
“慢點,你先別過去。剛外頭來了些人,也不知是哪的潑皮無賴,說五妹妹什麼什麼的,反正一個個厲害的很。你在這邊看看就好,免得打起來傷到了。”莫非武神神秘秘地把非塵拉到一邊的角門處,這是連通前院與後院的偏門,供平日裏來往的小廝丫頭行走方便。
非塵心下了然,定是陳家尋上門了。她探頭瞧了瞧,看到前麵有許多人圍了一個圈,說話雖聽得見,但說的人又多又雜,很難聽得清,隻有一人聲音又尖又利,刺人耳膜。非塵便指著那人,問莫非武:“三哥,那人就是陳家大媳婦吧?”
“哪個?我看看。”莫非武往前走了一步,才看一眼就肯定地連連點頭:“是她,她進來的時候我還在呢,記得清楚。她走在最前麵,一進來還沒站穩就嚷嚷開了,那凶神惡煞的樣子,跟要殺人似的,可把我嚇了一跳。”
看他一臉心有餘悸,非塵不禁笑道:“你還怕她?你不是想見識一下潑婦是什麼樣嗎?平日裏家人也算和睦,你見不著,今天她送上門給你瞧,你反而嚇著了。”
“哎喲,我的好妹妹,你就別拿三哥逗趣了,快想個招吧,他們都要打起來了!怎麼偏偏趕上今天,爹和大哥都不在,家裏就太夫人主事,你別看太夫人在家厲害,可她那套出了門就不管用。要真打起來了,傷了哪個,等爹回來都少不了我的排頭。”莫非武急得直跺腳,他這人,別的都行,就是當家理事少主見。平日裏因他是次子,也沒人在意,可現在輪到頭上,就成無頭蒼蠅了。
非塵由著他急,看他實在是沒法了才開口道:“太夫人不行,你就去頂起來。”
莫非武大驚,差點沒被地上的石子絆個趔趄:“我?!”他的眼睛瞪得溜圓,好像自家妹子說了什麼驚天大事般難以置信。
非塵懶得看他,自顧自說下去:“當然是你,你是莫家嫡出的少爺,既上過新學也流過洋,莫老二——”
“是爹!”莫非武瞪眼。
非塵撇嘴,順著他繼續說:“爹花了大價錢培養你,這麼些年不說十成十的像大哥,七八分總該有的。這偌大一個莫家,單單一個大哥是撐不過來的。”她的眼神深幽而明亮,看的他禁不住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