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裏的夜,寧靜而祥和,不像城裏正是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時,隻有零星的微光遙遙的撫照在山巔上。
非塵從一籠墨色裏走出來,又走進另一籠墨色。煉金一脈的人生來眼力便好,她從小就有一雙利眼,雖不能視夜如明,可較於常人還是高出許多。上山的路,白天已經看過,隻有一條。
山口的枝葉開始濃厚,兩邊怪石林立。風聲,葉聲。蟲聲,獸聲。
非塵站在那裏,再往前便好似邁進了噬人的獸口。她在青布袋子裏找了找,可用來照明的東西早在上一世沒了能量,最後隻得拿出自己的月牙墜子就著淡淡的星光細看。
墜子玲瓏剔透,有幽藍的微光在其中婉轉縈回。
“沙沙——”風吹起一地細碎的聲響,墨色的荊棘叢後漸漸傳來人聲:
“小九,你看見前麵有光了嗎?一閃一閃那個!”
“沒啊!在哪呢?這山裏陰森森的,你可別嚇唬人!
非塵握墜的手一緊。
問的那人聲小,回的那人一樣聲小,若不仔細聽,便要被這繚繞的山風欺騙了。
腳步聲漸漸靠近,她退後一步,俯身五指觸地,掌心六芒星的光翼射出的那一瞬,正好有一叢茂盛的荊棘拔地而起,轉眼便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這是省略咒術以自然之物為媒介的快速煉成。
非塵背靠在石壁上,前方便是荊棘叢,她夾在中間,屏息,整個人隱在墨色裏。
山口的小道上腳步聲漸重,衣料的摩挲聲,“噠噠的”靴跟觸地聲,機械滑動的冷硬聲,清晰入耳。
人很多,大概百來個,全是武裝的軍士。
她垂眸從荊棘的密縫裏望過去,右手探到腰間握住了冰冷的槍柄。
“李九,你確定那姓陸的就在這村裏?”有一人問話。
“隊長放心,我親眼看到那姓陸的今天旁晚時分進的村,沒帶多少人。他前幾天殺了咱們那麼多弟兄,沒找著貨,還鬧了那麼大一出,這次聽到咱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一定會再回來的!”
“若是探錯了敵情,你就等著組織處分吧。現在,全體聽令:一、二、三分隊的跟我走,四、五分隊的繞到村後去,六分隊的留在這裏,若有異動,隨時接應撤離!”
“是!”整齊的應氣聲,低沉卻有力,穿透厚厚的荊棘驚動人心。
非塵一動不動,直到整齊的腳步聲又一次遠去,才扭頭打量四周。她挨個數了數,剩下還有十三個。或坐或立,雖看不清麵貌,卻能清晰的看見他們背上或腰間冷兵器在星輝下的寒光。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遠處的村子裏響聲漸大,犬吠聲,吵鬧聲,還有——槍鳴聲。
一個軍士站在山口處向村裏望,他身後不足半米有一叢凸出的荊棘,聽到槍聲便興奮地回頭晃動手裏的槍招呼同伴:“嘿,老瞿,隊長他們可是逮著那姓陸的了!”
被他叫到的那人扭頭看來,正待說話,額上便突然一痛,有溫熱的液體滑進眼眶。他睜大眼,直至倒下,最後也隻看見滿目的猩紅。
旁邊一人看得一愣,回過神來,又驚又怒,他端起槍指向說話的那軍士:“虎子,你幹什麼呢?”
那軍士也茫然地愣在原地,直覺回道:“我沒——”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麵端槍的那人又是額頭一紅,倒地!
這下周圍的人都反應過來,迅速端槍靠近,更有暴怒者罵道:“******混蛋,你居然往自己人開槍!”
不是我開的槍。他想這樣解釋,可卻沒有人給他時間,隻聽耳邊“呼呼”吹過兩道疾風,接著便是“砰砰”幾聲悶響,向他圍過來的人已盡皆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