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發誓(1 / 3)

2章·發誓

115連借助兩個知青的意外死亡,把連隊的意誌堅決貫徹下去,很好地解決了女知青到河裏洗澡的問題。指導員老許進一步指出,考慮到男女有別,河段有必要作一定劃分,女戰士在河的上遊活動,男戰士在河的下遊活動。

對於把遊泳的河麵讓一段給女知青,男知青們沒有什麼話說,自然而然就接受了。但對於指導員老許劃分河麵的方式,很多男知青卻有不同意見。便有人私下嘀咕說,讓女的在上麵男的在下麵,這違背了曆來的傳統。對這樣的說法,指導員老許據理進行了批駁,指出那種重男輕女的所謂傳統是封建的和落後的,與當今的時代要求背道而馳,連隊必須堅持女戰士在上麵男戰士在下麵這樣的劃分。男知青們拗不過領導,心裏卻老大不服氣,一直想找個機會把被顛覆的傳統再顛覆過來。

一天傍晚,蘇紅因收工太遲,很晚了才到格拉河邊去洗衣服,河邊已沒有了其他女知青。不過,她沒有在河裏洗澡。因為不會遊泳,沒有李華珍和歐陽姐妹一道,她不敢把身子浸 到河裏去,隻把腳踩到水裏,用毛巾澆水擦洗。接著便動手洗衣服。在河裏洗衣服很方便,河水寬闊,容易漂洗。

這時兩個男知青從下遊河段走上來,手裏都拿了各自的衣服。他們要她幫忙洗幹淨,又問她願不願意幫這個忙。蘇紅沒經曆過這樣的事,紅著臉不知該怎樣回答。男知青並不等他回答,扔下衣服回頭便走,隻說回連隊再向她要。男知青的衣服很髒,有很厚的汗漬和泥漿,浸過水後像鐵板一樣硬。蘇紅人生得秀氣,手掌尤其小,擰起衣服來,水總也擰不幹。那一次洗衣,蘇紅用了比平時多幾倍的時間,身上的汗水也一直不幹。直到天完全黑下來,蘇紅才端起沉重的洗衣盆一步一喘地回到宿舍。李華珍見她神情很委屈,關切地詢問怎麼回事。蘇紅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

李華珍聽罷,氣惱地說:“憑什麼要幫他們洗?走,把衣服還回去。我跟你一道去。告訴他們自己把衣服擰幹。那些壞家夥,你越怕他,他越要欺負你。”

李華珍在學校時參加了女子籃球隊,把身體鍛煉得很結實,從來沒受到過男生欺負。來連隊後依然如此,男知青都不敢招惹她,隻在背地裏為她取了個綽號叫虎背熊腰。李華珍對那綽號很厭惡,平時對男知青也沒有好臉色。這時見自己的室友被男知青欺負,立即氣不打一處來,端起那盆衣服就往外走。蘇紅慌忙把她拉住,懇求地說:“算了,華珍姐姐,反正已經洗過了,晾幹了再還他們。我不想惹那些人。”

李華珍看她那樣,無奈地搖搖頭,罷了。又拿起那些衣服,幫蘇紅一一擰幹,晾上。邊晾邊咬著牙說:“這樣不行,我們得想個辦法。”

晚上,李華珍到其他女知青宿舍串門。很多女知青說,她們也碰上了這樣的事。男知青強迫她們幫洗衣服,她們想拒絕,小夥子們就舉起拳頭威脅要打人。都很委屈,又都覺得沒有辦法。她們也希望有人出麵警告一下男知青,太過分了。李華珍找到歐陽晴月,對她說:“蘇紅被那些男的嚇哭了。我看你們也要注意一點,歐陽曉星跟蘇紅一樣,她兩個歲數都小,容易受欺負。連隊男知青也太不像話了,他們是欺軟怕硬。隻有你不一樣,晴月,你對那 些男的一臉嚴肅,我看他們都有些怕你。”

歐陽晴月搖搖頭說:“哪裏的事,我也正擔心我們曉星呢,她太不懂事了。丁鬆和刁小三死了,那些跟丁鬆一起捉螞蟥玩,慫恿刁小三光著身子跳橋的男知青都不說話,生怕擔了責任,曉星卻一點不知道利害,一直責怪自己。”李華珍說:“那是她為丁鬆和刁小三難過,曉星心地很善良。”

“心地善良有什麼用?我怕她以後被人家欺負了,自己還不知道,說不定她也會端一盆男知青的衣服回來。不行,我絕不允許他們強迫曉星洗衣服!”歐陽晴月把手揮一下,想了想,又說,“這樣,以後我們到河邊洗衣服,都約好了一起去。不光是洗衣服,洗澡也一道 去。連隊把上遊河段劃分給我們的,我們下了河,那些男的再到上麵來,我們就把他們轟走,理直氣壯。你看行不行,華珍?”李華珍便笑了,說:“行,遲早都要過這一關。”

第二天傍晚,李華珍、歐陽晴月帶著蘇紅和歐陽曉星去格拉河裏遊泳,心裏已有所準備。過了一會兒,沒見男知青上來,幾個姑娘心情放鬆了些,漸漸玩得很開心了,在水裏互相打鬧。河麵上仿佛飛過一群喜鵲。這時卻見幾個男知青端著洗衣盆走了上來。領頭的叫裘向東,過去在學校籃球隊打過中鋒,所以都認識。

裘向東看見岸邊岩石上的洗衣盆裏都盛著換洗衣服,衣服的主人們穿著短衫短褲泡在水裏,而男知青卻都穿著長衣長褲站在岸上。兩相對比,女的自然輕盈,男的則武裝到了牙齒。裘向東一下意識到自己所處地位的尷尬,沒有再往水邊走,遠遠地向河裏喊話:“嘿,女的,趕快起來,都走開,我們要在這河裏遊泳,聽見了沒有,啊?”

他的喊聲很大,邊喊還邊揮著手,就像一個軍事指揮員,其命令不容置疑。

女知青們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都有些緊張,把身體整個沉下去,隻把頭露在水麵上。蘇紅把手藏在水下悄悄拉一下李華珍。李華珍把蘇紅的手握住,向她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害怕。歐陽曉星則是滿臉通紅。她很興奮,頭也不停地轉動著,一會兒看看岸上,一會兒又看著歐陽晴月和李華珍,說:“怎麼辦,姐姐,他在叫我們呢?”

歐陽晴月沒理她,卻向李華珍說:“是你們班上的裘向東,你來對付他,叫他滾回去。”李華珍說:“不行,我衣服裏麵沒有武裝,上岸去那些男的就看見了。”說罷站直身,伸手指指自己胸部對歐陽姐妹說:“看見沒有,我的衣服裏麵顏色不同。”

歐陽曉星很詫異,仔細看了,才發現李華珍飽滿的胸部有兩個銅錢大的圓點顏色很深,是乳暈透過襯衫顯現出來的。歐陽曉星站直身,低下頭看自己身上,白色短袖襯衫上也顯出了乳暈,不過沒有李華珍那麼顯眼。她慌忙蹲下身去,臉上神情便緊張起來。又轉向歐陽晴月看了,便驚喜道:“嘿,姐姐,姐姐,你不怕,你有武裝。”

四個女知青中,隻有歐陽晴月短衫裏麵還戴著乳罩。這是她的習慣。相比歐陽曉星和蘇紅,歐陽晴月發育良好,乳房飽滿挺拔。加上她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在學校時,歐陽晴月就有了校花的美譽。她的自我意識也覺醒得較早,注意形象,穿著整齊。來連隊後也一如既往,即使到河邊洗澡也一定要戴乳罩。歐陽晴月見同伴們都期待著她,便橫下心來起身往岸邊走,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李華珍對蘇紅和歐陽曉星說:“走,我們也上岸去幫她助威。大家不要怕,我們站遠點,那些男的看不清楚。”

事實上那時天色已晚,隔了距離一切看起來已很模糊。四個姑娘以暮色為依仗,相跟著 走上岸去,與男知青形成對陣之勢。歐陽晴月伸手指了裘向東問:“你剛才喊什麼,要我們讓你,憑什麼?”李華珍和歐陽曉星也齊聲嚷:“這是我們的河段,你們才應該走開!”

裘向東看女知青那陣勢似乎早有準備,自己本來也不占理,心虛地回頭看看身後。跟著的幾個人都不說話,隻拿眼睛看著他。裘向東沒有退讓餘地,硬著頭皮下令:“叫你們走開就得走開,今天我們要在這裏遊泳。”歐陽晴月說:“你還講不講理呀?”裘向東說:“我就不講理,怎麼樣嘛,走開!”

“你,你,你!”歐陽晴月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不講理的人,一下氣得說不出話來,扭頭看著李華珍。李華珍隻好走上前來,接過去說:“裘向東,你們的河段在下遊,上遊屬於我們。現在我們也要遊泳,該走開的是你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什麼井水河水,現在這條河就是我們的水。你以為你虎背熊腰,我們就不敢怎麼樣你啦,走開!”裘向東蠻橫地說。說罷又飛起一腳向一隻裝著女知青衣服的盆子踢去。洗衣盆在岩石上碰撞出一串聲響,最後連同衣服一起扣進河水裏。

“你混蛋!”李華珍感覺到自尊心受了踐踏,憤怒地大喝一聲。同時搶上前來,指著河麵對裘向東大聲說:“去把我的衣服撈起來!”

裘向東不肯示弱,昂著頭,把臉衝向天空,並不搭理。李華珍也不再說什麼,彎腰端起裘向東的洗衣盆,站直身,拚足了勁,連衣帶盆向河裏扔去。還發出一聲喊——嘿!

裘向東沒料到李華珍也會扔掉自己的盆子,一下撲過去搶那盆子。手臂卻被李華珍拉住,使勁一扭,便把他身子扭轉過來。裘向東沒有一點防備,腳下不穩,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終是沒有摔下去,踉蹌幾步,重新站穩了,卻與李華珍麵對著麵,鼻子幾乎碰了鼻子,彼此都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裘向東從來沒有與一個同齡女性這樣接近過,那時便感到十分狼狽、慌張,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把李華珍用力一推。李華珍早有準備,雙腳輕輕向後躍動,讓過他的推力,依然穩穩地站在岩石上。

裘向東很詫異了,不相信自己竟會在一個身個和力氣都比自己小很多的女知青麵前輸了身手。他把拳頭舉起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對手。李華珍仍然沒有示弱,圓睜著眼睛看著他的拳頭。裘向東的拳頭在將要打下去的瞬間突然頓住,像一隻被高明的攝影師抓拍到的飛鳥,定格在空中。兩個人的身形,一個高大堅硬,一個圓潤豐滿;一個拳頭高舉,一個挺胸麵 對。遠遠看去,這個久久凝住的畫麵便顯得有些滑稽。

河邊所有的人都看見了這個畫麵。小夥子們滿是亢奮的神情。姑娘們則很驚恐。歐陽曉 星和蘇紅都張大了嘴,仿佛覺得那拳頭將對自己打下來。

裘向東的拳頭最終沒有打到李華珍身上,而是遲遲疑疑地收了回去。他咬著牙,沒有再看李華珍,卻轉身大聲吼道:“把她們的衣服都扔到河裏去!”

跟著的男知青聽到裘向東的話,也壯了膽,立即動步要去搶洗衣盆。男知青俞力還掄起手掌向攔著路的李華珍劈過去。

“啊!”蘇紅和歐陽曉星立即尖叫起來。喜鵲變成了青鳥,叫聲劃破了天空。

“你休想過去!”李華珍讓過俞力那一掌,又順勢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同時伸腳使勁一靠,便見俞力一個前撲倒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