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追查
蘇紅秘密懷孕並在連隊當眾流產的事，在１１５連所在營成了一個爆炸性新聞。各個連隊的知青，尤其是女知青都在議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此之前，雖然也有女知青與男知青未婚同居的事發生，例如１１２連的紅月亮不久前就墮過胎，卻都沒有形成這樣的影響。紅月亮與手錘在連隊非法同居的關係一開始就比較公開。紅月亮與手錘戀愛後，她宿舍的另一個同伴不願當電燈泡，自己搬出去住。紅月亮和手錘便常常在一起過夜。手錘個頭高大，打架是一把好手，在連隊的男知青中還有自願追隨者。雖然因為打群架挨過執勤排的關押和毆打，但過後他脾氣不改，打架，戀愛照樣我行我素，並無顧忌。連隊領導的管理也多了些畏懼，不能用其他連隊把違紀男女綁在樹上示眾的方法來對付他們。除了提出善意批評外，也沒有其他辦法，後來就聽之任之了。紅月亮非法懷孕墮胎，也是由手錘陪同到縣醫院去做的。而現在蘇紅出了事，卻引起眾人震驚，原因隻在於誰也沒有料到，並且不知道男方是誰。營連兩級領導立即形成了共識，必須找到使蘇紅懷孕的那個男人並嚴加懲處。
“我們不能讓壞人做了壞事還悄悄溜掉。不然的話讓那個女孩子在城裏的父母知道，傳揚開去，所有女知青的父母都會不放心。到時候女知青全都跑回城去，男知青就更要亂來了，這責任多麼重大，啊！”營長老謝在幹部會上這樣說。
營裏的調查首先從蘇紅開始。保衛幹事老柴帶著執勤排的女知青去衛生所病房向蘇紅詢問，要她說出那個壞人是誰。“無論他是誰，也不管他跟你是什麼關係，讓一個女知青這麼不明不白地懷孕流產，他就是壞人，就必須受到懲處。”老柴這樣對蘇紅說。
“不，他不是壞人。”蘇紅堅決地搖搖頭，以後便不再回答問題，隻是一個勁地流淚。
保衛幹事老柴見問不出結果，決定從外圍著手調查。他先去了１１２連，找到紅月亮和手錘詢問。
但紅月亮和手錘都說，蘇紅與１１２連的男知青沒有關係。“蘇紅是一個很害羞的姑娘，不像我這麼臉皮厚。”紅月亮神情坦然地說。
紅月亮的話讓保衛幹事老柴感到很輕鬆。他笑起來，接著又糾正她說：“但你說的也不對，蘇紅如果真是個很害羞的姑娘，她就不會非法懷孕並且隱瞞那麼久了。”
不過，老柴還是相信了紅月亮和手錘的話，認為他們的確沒有幫蘇紅拉過皮條。１１２連的領導也說不出新的線索。老柴便把調查重點放到了蘇紅所在的連隊。
但１１５連的人都說連隊沒有哪個男的與蘇紅特別接近。而且男女兩個知青在一起做了那事，幾個月都不讓人知道，那也幾乎不可能。“退一步說，就算他們想保密，也保守了秘密，但蘇紅在跳舞的時候把孩子掉了下來，那個男的既然在連隊，就絕不可能袖手旁觀了。否則他簡直就是禽獸不如，讓眾人拿砍草刀亂刀砍死也活該。”有人這麼說。
在保衛幹事老柴來１１５連對蘇紅秘密懷孕事件進行調查的同時，李華珍和歐陽晴月也進行了一次這樣的調查。李華珍對歐陽晴月說：“蘇紅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懷孕這麼久，這事說出去真難讓人相信。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我們一起在暗中幫助她非法懷孕。”
歐陽晴月點點頭，說：“我也覺得應該探究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如果我們都糊裏糊塗搞不清楚，那以後曉星和夢瑤還不知會出什麼事呢。”頓一會兒，又說：“肖夢瑤應該知道些情況吧，她是衛生員呢。”
歐陽晴月的理由是，肖夢瑤最先看出蘇紅身體的變化。蘇紅開始不願意參加排練節目，肖夢瑤那時就說不要使她為難。自那晚上男知青們打了靈蟲吃肉喝酒起，蘇紅的情緒就一直反常，也是肖夢瑤為她辯解。“現在看來，夢瑤知道情況。她也說得對，真不應該讓蘇紅來跳舞。”歐陽晴月讓李華珍再問問肖夢瑤。
李華珍卻直搖頭，說：“前次我已經碰了壁，再問她也不會有結果。倒是你妹妹曉星問她可能還有效果些，她和夢瑤、蘇紅原先就是同學，年齡也一樣大，或許她們之間說話不會避諱什麼。”
“但最不懂事的就是曉星，那丫頭不會幫我們。我們問她不會有效果，不信你試試看。”歐陽晴月否定了李華珍的提議。
１１５連的女知青宿舍於此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肖夢瑤進進出出都有意避免與李華珍、歐陽晴月說話。歐陽曉星對姐姐的盤問有了反感，與肖夢瑤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痛快說話，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
保衛幹事老柴就是在這時對女知青進行座談調查的，當然，結果是一無所獲，沒有一個女知青願意向他說蘇紅的事。不過，老柴在離開１１５連的時候，還是得到了一個令他感興趣的線索。提供線索的是老戰士邱老兵。邱老兵悄悄對老柴說，他懷疑是指導員老許使蘇紅懷了孕。“許指導員很關心知青，尤其關心那些女知青。我看見過很多次，許指導員去蘇紅管理的橡膠樹林帶幫她砍草翻土。蘇紅的林帶在一個山坳裏，很隱蔽，他們要做成什麼事，其他人都看不見。”邱老兵這樣說。
“但你說的這些也不能證明許指導員就是奸汙蘇紅的人哪，邱老兵？”保衛幹事老柴很吃驚。一個老戰士出麵檢舉自己的直接領導，這在基層連隊十分少見。也因為如此，老柴很重視這個線索，他要邱老兵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你看見過他們脫光衣服在一起啦？”
“沒有。”邱老兵老實回答。卻又說：“但我想他很可能做過，他是個很逆的領導。”
“哦，你是說許指導員行為很怪異，你的根據呢？”
“我，我……”邱老兵遲疑起來，眼睛久久地看著老柴，神情有些乞求。
“你不用怕，你向營裏反映問題，營裏當然會為你保密，也不容許許指導員報複你。”老柴這樣鼓勵著他。
“許指導員真的很逆，我老婆也這麼看他。他結了婚，老婆又不在身邊，他逆起來不找女知青找誰？真的，他還偷看過我和我老婆做那種事。”邱老兵咬咬自己的厚嘴唇，有些艱 難地說出了自己的根據。
指導員老許在肖夢瑤搬去與李華珍和歐陽姐妹一起住之後，把醫務室與保管室進行了調換，用作對知青進行思想政治工作的教育室。最先受到教育的就是秦進勇和徐吾裳等人。那以後他也常在晚上找人談話。有時候談話人走了，老許也不離開，自己一人待在屋裏。邱老兵開始不知道隔壁的情況，但知道肖夢瑤已經搬走，他與老婆唐班長的性生活便沒有了顧忌，又恢複了早先那樣的快樂。他與唐班長做夫妻間事時喜歡大聲喘息和叫喊。那樣的叫喊曾被衛生員肖夢瑤認為是邱老兵在打老婆。
指導員老許是否也像知青肖夢瑤一樣，把邱老兵家的夫妻遊戲當成打老婆，邱老兵無法知道。不過，他很快知道了指導員老許其實也喜歡聽他的喘息和他老婆的叫喊。有一次，邱老兵在和唐班長費力做遊戲的間隙，聽到隔壁發出了一種持續不斷的粗重的呼吸聲。他停下來注意聽，隔壁的聲音也隨之停止。邱老兵懷疑隔壁有人在偷聽，故意在遊戲激烈進行中途突然停下。結果懷疑得到證實，隔壁的人呼吸聲很明顯，而且緊貼著隔牆。
邱老兵所住的屋子與保管室的隔牆隻有一層竹籬笆。早先肖夢瑤曾用報紙把竹籬笆牆整個糊上，為自己的個人生活增加了一層心理保護。後來肖夢瑤搬走，醫務室變成保管室，報紙掉了就沒有再糊上。邱老兵和唐班長沒有城市知青使用報紙的習慣，隻是他們的蚊帳很厚實，足夠保守住床上的秘密不讓任何人的眼睛看透。但現在指導員老許不用眼睛隻用耳朵，邱老兵就沒辦法了。他曾想對許指導員提出意見，勸他放棄這種不光明的愛好，卻被老婆唐班長製止住。唐班長說：“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說出口？人家好歹還是連隊領導，平時對知青和老戰士都很關心，也從不拿小鞋給我們穿。”她堅決不讓他提這個意見。
那以後，邱老兵再與唐班長做遊戲就很小心了，盡量避免發出太大的聲響。但那種日子很難過，邱老兵不習慣。他就喜歡無拘無束地喘息，也喜歡聽老婆叫喊。唐班長其實也不習慣，在多次忍住不叫喊後，她和邱老兵都漸漸減少了遊戲的興趣，白天幹起活來效率也降低了許多。為此，從不苦惱的邱老兵也苦惱起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邱老兵與唐班長痛快遊戲的恢複得益於一位名叫湯桂花的老戰士。湯桂花是勞動模範，沒有多少文化，但做事肯動腦子，那一年她發明了在橡膠樹林裏養豬的技術。湯桂花利用橡膠樹間隔的空間，在林帶裏蓋起豬欄，為集體養豬，同時用豬糞為橡膠樹施肥。這樣既為連隊食堂提供了豬肉，也促進了橡膠樹的生長，增加了膠乳的產量。團部向各個基層連隊推廣了湯桂花的發明。
在１１５連的老戰士中，邱老兵和唐班長首先響應，在他們管理的橡膠樹林裏蓋起豬欄養豬。邱老兵在蓋豬欄的時候多了個心眼，把他們的豬欄蓋得比湯桂花的還要大，在豬欄旁邊還搭了一張床。連長老朱開始不解，問他為什麼還在林間搭床。邱老兵回答說，搭張床白天可以休息，夜裏還可以照看，因為其他連隊發生過豬被饞嘴的知青偷殺吃肉的事。守著豬欄可以避免損失。連長老朱對此表示讚同，但沒有推廣他的發明。事實上連隊知青偷著殺豬是很極端的例子，發生的機率並不大。豬個頭大，叫聲響，偷殺難以保密。
不過，邱老兵蓋的林間豬欄利用率的確比一般人高。原因是他和唐班長開發出了別樣的功能，他們把夫妻遊戲從家裏搬到了林間。
邱老兵和唐班長在林間的第一次遊戲就很痛快。那天傍晚，夫妻倆到林間給豬喂過飼料後，久久不願離去，看著小豬歡快吃食，又滿足地互相蹭癢。邱老兵一時性起，把唐班長抱到豬欄旁的木架床上，就扯她的衣服。唐班長開始怎麼也不肯，露天露地的脫衣服，她不習慣，又擔心被別人看見，於是撐起雙手拚命抵抗。誰知這樣的抵抗反而激起邱老兵更強的欲望。在他的記憶中，除了新婚之夜，唐班長很少拒絕過自己，更沒有抵抗過。邱老兵把唐班長死死按住，三下兩下就解除了她的武裝，接著便把很久以來一直壓抑著的激情宣泄出來，十分痛快地喘著粗氣。
唐班長的擔心很快也消失了，她在最後時刻也喊叫了出來，同樣十分痛快。事實上除了他們自己，林間夜裏不會有別人，除非就是有人故意搗亂了。唯一能讓他們感覺到的個體生命存在，就是他們喂養的豬。不過，尚未長大的豬崽此時還聽不懂人間男女的事。它們隻是在兩個人都節奏鮮明地起伏和喘息的時候，才跟著發出哼哼的聲音。雖然節律相同，卻完全是一種巧合。
那以後邱老兵和唐班長在林間的遊戲就很正常了。他們完全恢複了早已習慣的喘息和叫喊，而且比在連隊時更加自由暢快。
邱老兵和他老婆唐班長的林間遊戲開始進行的時候是在旱季。那時天氣涼爽幹燥，邱老兵無牽無掛地很開心。到雨季來臨時候，他們的遊戲就減少了。雨季每天下雨，林間悶熱潮濕，蚊子也很猖狂，光身子很難經受住蚊子叮咬。不過，邱老兵有時也表現得很堅強，在雨季中也能抓住時機，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不讓蚊子有機可乘。後來他們的林間快樂遊戲被一次偶然事故打斷，也是在雨季中，以後就沒有再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