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次醒來,撫摸自己的頸子,那枚白玉戒指又被掛在那裏了,隻是換了繩子,不再是那根簡單的紅繩,是上好的絲緞。想來那個男人已經相信了她的話。
空空地望著帷帳,久久地,她想起來走走。
推門出去,外麵的光明媚得讓她受不了。抬手擋著光,漸漸適應了外麵的亮度她才觀察起周圍來。亭台樓閣,池塘水榭,假山小橋,看來這個叫傑的男人很有錢。勾起嘴角,想,這不是廢話麼,能夠有那麼一大群手下的人怎麼會窮?
無傷便在園子裏隨意走著,過了假山,一片翠竹,隱隱聽得劍聲。有人在練劍,應該不是那個男人。無傷有某種直覺。聞劍聲,稍嫌浮躁氣盛,應是少年。使輕功,落到竹林側的石上,幹淨的青石,無傷看了看徑自坐下來,看那少年練劍。
劍法淩厲,但畢竟練劍者年少氣盛,一味求劍氣之淩厲,尚不能體會劍法精妙與連貫。至於那少年,倒是一表人才。
少年似乎累了,停下來,看到了無傷。一怔,厲聲問:“何人?”
無傷微笑著,站起來,道:“哥哥好劍法。”少年一晃神,皺了眉頭,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誰?”
無傷隻是微笑著,回答他:“我叫無傷。是傑叔叔救回來的。”這少年應該是這府中的少爺罷,暫且給那個男人戴一頂高帽。無傷麵上無害地微笑著,心底裏是對自己用的那個“救”字的不滿和……鄙夷。
“你就是那個從洛青揚那裏帶回來的女孩?”
洛青揚……原來,爹爹叫做洛青揚。無傷控製不住,眼裏泛起淚光。對麵的少年反而有點不知所措。“那個……我叫淩蒼,是鎮國大將軍淩傑的兒子。”一向自視甚高的少年從不主動介紹自己的名字,更不介紹自己的家世,隻是麵對這個女孩,突然覺得這樣是應該的禮節,那些外麵遇到的公子小姐在初次見麵時不都這樣介紹麼?
淩蒼。淩傑,鎮國大將軍。原來自己的敵人如此強大。無傷感到悲哀。
淩蒼看著這個默默不語的女孩,以為自己觸到人家痛處了,正感到自責。從前的淩蒼何曾這般謙遜?隻是……也許這個女孩的感覺,有點像妹妹罷。
淩蒼曾經有個妹妹,隻是在五歲那年被敵國刺客擄了去,就在他和他爹爹麵前,被殘忍地殺了。他跪求爹爹發兵,可是爹憤怒之下甩給他一鞭,怒喝他,“國家大事,豈容意氣!”他因此立誓發憤,將來為妹複仇。
這些年已經明白當年爹的憤怒和悲哀,明白了爹的苦衷,不再恨爹,可是對妹妹的思念不再那麼強烈,卻仍然會在看到他家女孩時牽痛他的心。
“呀,小姐,原來你到這裏來了。老爺正找您呢。”一個婢女碎步子快快地走過來,說了這話有轉向淩蒼,低首道:“少爺,老爺讓您也一同過去。”
這時的淩蒼斂了情緒,恢複了嚴肅的神色,回她:“嗯。你先下去罷。”那婢女應了,退下了。
淩傑坐在大廳正中的椅上,一臉威嚴,見無傷到了,麵試色稍稍緩和一些,招呼無傷過去。無傷走過去,低頭請安,淩傑抬手免了。溫和地開口問:“無傷,你父母都去了,如今你就相當於是我的女兒,你可願意認我做義父?”
無傷驚異地抬頭望著他,似乎是難以消化這個消息。心中冷笑,“倘若認你做父,那便是當之無愧的‘認賊作父’。”隻是如今的情形,她沒有多少選擇。
淩傑見她久不回答,臉上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飾。正欲開口說算了,無傷卻跪下:“義父在上,受義女無傷一拜。”淩傑笑顏頓開,下麵的淩蒼過來扶起無傷,喚了一聲,“妹妹。”無傷先是對著淩傑喚了聲,“義父”,淩傑高興不已,無傷又轉向淩蒼,甜甜地笑著,叫:“哥哥。”淩蒼竟失神地站在原地不動彈,直到淩傑提醒他,他才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