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節 思君千裏明月稀(1 / 2)

用晚膳的時候無傷讓商澈稍候,自己送末出了月殿。

站在月殿殿外,無傷倚著樹,樹蔭灑落在她身上,一片斑駁的光影之中,無傷的笑容越發飄渺。

末轉身,說:“無傷,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最親的親人看待。”

無傷語笑嫣然,聲音像一片飄落的羽毛:“我知道。”

末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個人,應該就是你昏迷中呼喚的那個莫塵罷。”說著,末偷眼觀察無傷神色,可是無傷始終是那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淺笑模樣,讓人看不透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到底在想什麼。末暗自咬了咬牙,繼續,“王爺,刃,甚至帝都愛你。”

無傷依舊淺笑,仿佛末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你到底要封閉自己的心多久?”末喟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與無傷。語重心長呢。看著眼前這個好看的少年,聽著他的話,無傷不由地想,自己每天看到的都是這麼好看的人,將來生出的孩子是不是也會想眼前這孩子一樣好看呢?想著,嘴角笑意深了一深,像風吹過水麵留下一道水紋又轉瞬即逝。這孩子是莫塵的,自然是像莫塵啊,若是跟末一樣,那豈不是亂了套?

目之所及見,末皺著秀美的眉頭望著她,像望著一個不讓人放心的孩子。無傷開口,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得到的音量道:“末,不出意外,商羽是想商澈做太子。而你,則將會是商澈的肱骨,你在他身邊旁聽,思量的,該是如何保全自身,然後是輔佐商澈。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該如何,你自當有分寸。”

末一怔,點頭。

“我走了,請回罷。”末向無傷行禮,無傷看著他走出去。

轉身,啟唇:“聽到了麼?刃,他說你喜歡我。”

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是愛。”樹上有個聲音清楚地傳來。無傷笑了笑,進殿。

無傷留商澈下來隻是用餐而已。

“你母妃會不會擔心?”……商羽一直沒有立後,因此無傷料定商澈的母親應該也是妃子。豈料,商澈麵色變了變,道:“我……沒有母妃。”

無傷尷尬地滯了滯,真誠地道歉:“對不起。”商澈揚起燦爛的笑容,用跳躍的語調說:“沒關係。謝謝你留我用餐。”

無傷別過臉去。

月殿有小廚房,東西都是白心做的,這樣無傷好歹放心些。白心是個聰明冷靜的女子,她永遠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飯菜很簡單,奇怪是商澈的筷子。

這雙筷子是彎的。

商澈是個聰敏的孩子,他料定這筷子定然不是拿錯了這麼簡單,正思量著,無傷已經執起筷子夾菜了,並且勸商澈也多吃。

商澈伸出筷子夾菜,可是彎的筷子怎麼都不好用,總是有菜從筷子的彎處漏下來。帝王家的利益向來繁瑣,雖然在無傷這裏從來都不怎麼重視這些繁文縟節,無傷甚至叫他們直呼其名,可是像現在這樣確實過分了。商澈俊美的臉上有了尷尬之色。

無傷給白心使了個眼色,白心領會,下去很快就帶來了另外一雙筷子給商澈換下來。

“用箸用直,交人交善。商澈,你該明白我這話是何用意。”

無傷一向素淡,把自己封閉在月殿裏,仿佛兩耳不聞窗外事,可是,隻是表象罷了。商澈這些日子與誰走得近,她都知曉。有些人能夠用甜言蜜語哄得人暈頭轉向,墮入深淵而不自知,商澈這些日子有些疏遠末,自是受了某些人的挑撥。

商澈到底還是孩子,還是會被人教唆了。

他的弱點也是孤獨罷。無傷忍不住抬頭望了望殿外的天空。紅牆金瓦,構築起恢弘的牢籠,誰都知道那個位子高高在上,可是誰又了解高處不勝寒?坐上那個位子需要承受多大的責任和孤獨……

無傷收起自己的悲憫,堅定地望著商澈,“你是帝王的兒子,你該有這個覺悟。學了這些日子,到現在還沒有分辨是非曲直的能力嗎?”

這番話說得嚴厲,商澈到底還是孩子,而且還是個孤獨的孩子,這幾日時間已經漸漸地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依賴無傷,無傷這番話一下子砸在他心上,一時難以接受,雖然倔強地不吭聲,順從地低垂著眼簾,但是那份委屈,那份傷心,無傷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