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一向是那麼決絕的人啊。那些在一起的日子裏,雖然她極少發火,但是他也有所察覺。她在聽說禦龍莊為了她而消失的時候,難過得吃不下飯,他固執地做了飯端到她麵前,她說了不吃,可是他卻因為擔心她的身體會支撐不住而忽略了她的心情,一個勁地勸著她。她知拒絕了兩次,之後一直沒有說話,在他喋喋不休的時候,她端起碗,“嗖”地一下就朝著窗子外麵扔了出去。
那麼決絕,決絕到了毀滅的地步。
“無傷已經死了,和莫塵一起。”小曦冰一樣的聲音打破一園的悲傷。空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小曦抱著晏兒,目光停在園裏的那叢白木槿上,重複了一遍,“無傷已經死了,和莫塵一起。”
空一時深陷追憶,難以自拔。
“小曦說得沒錯。”刃站在柱子前,雙手環抱著。
無傷死了,和莫塵一起。
空突然笑了一下,笑容不管真假,都破開了臉上的陰鬱,“啊。是呢,她已經死了。不過……小曦,你還真是過分啊,要知道,莫塵可是個極溫柔的人呢。”你跟你爹在性子上差太遠了。
小曦別過頭去,“切。”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又不是沒見過。”他不喜歡空在說“要知道”事那種追憶和似乎是炫耀的語氣。
“你這個妖怪。”你那是才多大一點,居然都記得。
“老妖孽。”小曦的回敬簡短有力。精悍。
“老……”空頓時垮下來,他在昭戈可是一朵花好不好?倒追他的姑娘排起隊來可以繞帝都一圈半!小破孩敢說他老?“我老了麼?晏兒,我老了嗎?”空用無辜純真的眼神望著晏兒,可憐巴巴,“小曦說我老了呢,我的心都碎了啊。晏兒,用你甜美的笑容來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可好?”
蘇予大寒。沒想到,這個家夥耍氣流氓來跟墨夜有得一拚。
“真惡心。”小曦冷冰冰的聲音道出在座各位的心聲。
“一邊去,臭孩子。”
空很不善的話語這一會竟然沒有得到小曦的反擊,空不由地警惕地看了看小曦,隻見他笑容柔軟溫暖,空卻更膽顫。
小曦很聽話地走開。
晏兒朝空燦爛地笑了笑,跟在小曦的身後,牽著他的衣角……跟著走了。
園裏爆出一陣歡笑。衝上雲霄。
看著眾人開心地笑起來的樣子,空自嘲地笑笑,整了整衣服,往後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悠然地望著天空。
雲悠悠。以前,無傷常常就這樣望著天空,他也隨她一起看。最初時候是為了和她站在一起,後來,他也就漸漸習慣了。看著天空中雲卷雲舒,漸漸地,也就看出了幾分曠然和寧靜,擁有了寵辱不驚的心境。
荒,她大概和莫塵一起,化作了天空裏的雲罷。
眾人的笑聲已經止住,蘇予看著空寂寥的模樣,勾了勾嘴角,如同當年目送無傷離開將軍府時一樣,幾分無奈,幾分不屑,“感情這種東西……哼。”
墨夜慵懶地半臥半坐在美人靠上,寬容地笑了笑,“予?”
“嗯?”
“呐……矢衣,還好嗎?”
一句話,蘇予頓時麵紅耳赤。哈,一隻萬年老狐狸居然也有如此窘迫的模樣,墨夜偷偷睜眼眼,偷瞧見他的模樣,憋著笑。
“茶水涼了。”刃突然說了句很無關的話,隻是卻把茶壺遞給了蘇予,蘇予奇怪地看著他。雖然蘇予跟他們關係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但是,添熱水這種活絕對不是該他做的啊。這時,刃的後半句話以平靜而自然的語調跟上來,“用你的臉就能燒開了罷。”
“噗……”空一口茶噴出來,墨夜強忍的笑也終於崩潰。
“小曦。我想爹娘了。”晏兒埋首在小曦的懷裏,細細的聲音隔著小曦的衣物傳出來,無限惆悵。
小曦撫摸著晏兒的頭發,輕聲道:“呐,白天的時候,他們就是天空力的雲,晚上,他們就在月亮裏。他們……在看著我們呢。所以,記得幸福就好了。”
“小曦,你說,他們會不會想念我們呢?”
“好笨啊,晏兒。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呢?那是自然的啊。”
“是哦。呐……小曦,唱以前娘唱給我們聽的那首歌罷,我想她了。”
“好。”
“怎麼不唱呢?”
“你唱啊。”
“小曦!你還真是夠可惡啊。”
“月光稀是誰搗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裏
一夜落雪未滿北風急
千裏迢迢一心相係
榮華夢塞上吹羌笛
戰非罪烽火燒幾季
今夜關山雪滿北風急
千裏迢迢兮心相係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
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到驀然回首才默然長記
天涯路隻影向誰依
知卿心千裏寄寒衣
若功成冠翎歸故裏
今夜邊聲迢遞頻傳急
血染黃沙魂歸止兮
月光斜今夕似何夕
雪花飛問歸未有期
永夜更漏迢遞無淚戚
青絲成雪兮釵委地
生若求不得死如愛別離
終有日你會懂這謎題
黃泉碧落去從今分兩地
千山雪月下長相憶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
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到驀然回首才默然長記
天涯路隻影向誰依
黃泉碧落去從今分兩地
千山雪月下長相憶
月光稀誰還搗寒衣
天涯路魂自歸故裏
今夜無雪無晴無悲喜
兩相對望兮風細細……”
“無傷她……很可憐呢。”
“嗯?”
“明明很難過,明明很寂寞,卻始終都是微笑著,笑得那麼美麗,卻不踏實。”
“啊,因為……太難過了啊,眼淚都沒有辦法洗刷幹淨那些悲傷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