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房脊上那三隻白貓忽然瞄嗚一聲,轉身跳到房脊北麵去了。人們悄悄地議論:敢情白貓們是來給紫鳳助威的?看見家俊簽了名,就一齊撤退了?幾個迷信的快嘴老婆就頭對頭瞎嘀咕:給老皮家的閨女助威,應該來幾隻皮狐子呀,幹嗎來白貓呢?哦,知道了!皮狐子變成白貓不惹人注意呀!於是,皮狐子變成三隻白貓來給紫鳳助威的說法,便在花家大院的來賓中間嘀嘀咕咕小聲流傳開來。
婚禮主持人東亮大叔,站起來宣布:婚禮勝利成功!喜宴開始!
兩支樂隊突然奏響,十幾掛鞭炮一齊點響,鼓樂聲和鞭炮聲震得好多人捂住了耳朵。用濕根糊貼在正房門嵋上的大豁字,被震得上半截聾拉下來,遮住了整個豁字。正房大門上用濕極糊貼的那副對聯受了震動,一先一後從上邊聾拉下來,都遮得對聯隻剩最後一個字。上聯的“花宅向陽萬事興”隻露出“興”。下聯的“俊鳳飛來祥瑞多”隻露出“多”。來賓們見露出“興”、“多”兩字,都覺得很不吉利。
鞭炮聲和鼓樂聲把老六指吸引了來。他進了門還沒站穩,響聲就把豁字和門聯震動得聾拉下來。老六指嚇得扭頭就走,邊走邊嘮叨著:“雙喜不見了,無喜也;興凶同音,‘興多’者‘凶多’也,興多吉少也……”
快嘴婆五大娘跟在老六指身旁問,老六指又嘮叨了一遍看法。五大娘告訴了人們,誰也不敢對花家人講。花全福沒有注意露出兩字的象征寓意,隻知道趁著掇糊還濕著,趕快把露字和對聯又按粘在原處。
這時,家俊的弟弟家傑跑來告訴父母:那一壇子肉不知被誰弄倒,幾大塊肉不見了!花全福和鐵彩莉吃驚得說不出話。家傑說:“我看見有隻貓跑了。可是貓弄不倒大壇子呀?……”花全福認為跟貓有關係,那貓可能是狐狸精變化的,家俊在道觀廢墟裏見過抱著瓶子倒酒的白狐狸,它們弄倒隻壇子還不跟鬧著玩一樣嗎?他們決定不把這事告訴紫鳳和家俊,趕快準備喜宴。肉盤裏的肉就先少放一點。
這時候手提電唱機的唱帶放完了,家傑來換了盤新帶。有支新疆民歌《你的微笑哪裏去了》,敘說一位墜人情網的姑娘,因為單戀陷人苦惱,她的笑容隨著小夥子遠去,丟失在曾經見過小夥子的幾個地方。雪鳳覺得這個曲子非常好聽,想叫紫鳳聽聽高興起來。誰知道,紫鳳一聽就擰起眉頭,覺得這種癡情姑娘很傻,不願意聽這傻姑娘的哀嚎,很生氣地命令雪鳳關掉唱機。雪鳳隻好去關唱機。恰好這時候《你的微笑哪裏去了》已經唱完,雪鳳隻是把音量調低了一點。
雙鳳時裝
結婚半個月,紫鳳忽然肚子疼,下身見紅,竟然來了月經。原來她並未懷孕!她像傻了似的,在廁所裏呆站了好久好久。
這半個月,家俊對紫鳳一直關懷備至,沒說半個不字。他見紫鳳來了月經,老老實實小心伺候,晚上也不敢冒犯。紫鳳並未將懷疑有孕不得不結婚的真相告訴他,更不想讓家俊知道她身體的真相。她回娘家跟母親商量。胡豔青畢竟是過來人,有生過兩個女兒的體會,擔心紫鳳因為別的毛病而流血,叫她去縣醫院仔細檢查。她們都對鎮上的衛生院不很相信。
紫鳳又有了新的負擔,害怕婦科方麵真的有什麼毛病。她到縣醫院掛了專家門診號,假說自己結婚幾個月了,將近三個月沒有來月經,突然又下身見紅。中年女醫生給紫鳳做了仔細檢查,說她什麼毛病也沒有,由於精神緊張出現了假孕現象。紫鳳這才放了心。她害怕還會懷孕,請女醫生給她開了兩瓶避孕藥片。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紫鳳拿了避孕藥走出醫院大樓,一陣風吹迷了紫鳳的眼。她站住揉揉眼睛,發現風把一張字條吹得貼在她的胸前,是張繳款單據:縣服裝廠向縣醫院繳納職工醫療費用,共計八百七十五元,經手人桂小芳。
這陣風把單據吹來貼在她胸前,丟失單據的人不知怎樣著急。紫鳳想把單據送到縣服裝廠交給這位桂小芳,順便探問幾種新款式女時裝的價格。她走向醫院大門,隻見一位年輕護士咯咯地笑著,對在門口花壇旁邊找東西的花衣姑娘打招呼:“喂,找什麼?丟了情書嗎?”
“就會胡說八道,還不來幫我找找,丟了一張單據……”花衣姑娘把頭伸向花壇的矮樹叢。
開玩笑的年輕護士很吃驚,連忙躬身低頭尋找起來。
紫鳳聽見她們的對話,立刻聯想到貼在自己身上的這張單據,便走過去問:“你們找什麼單據?單據上的錢數是多少?”
“服裝廠的職工醫療費用報銷單據……”找東西的花衣姑娘抬起頭說了單據錢數。她是位很漂亮的年輕姑娘。紫鳳笑道:“你是桂小芳?縣服裝廠的?”花衣姑娘吃驚地問:“你是―?”紫鳳把單據交給這位桂小芳,講述了風怎樣把單據吹得貼在她身上,她正想把單據送到縣服裝廠。花衣姑娘桂小芳接過單據,向紫鳳深深地鞠躬,說:“謝謝你!”她問紫鳳的姓名和住址。紫鳳覺得為這點小事講姓名,有圖謀人家回報的嫌疑,便沒有講。幫助尋找單據的年輕護士笑起來,說:“做好事不留姓名,叫人佩服。但是名人不留姓名就不起作用了。你是靈石莊的著名人物皮紫鳳。”
紫鳳很吃驚,忙問年輕護士怎麼會認得她。年輕護士姓苗,是桂小芳的初中同學。幾個月前縣電視台攝製的三青年贈書專題新聞,給小苗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她認得紫鳳。桂小芳很激動地說:“真的是你。剛才我沒有認出來,請原諒。你是好人……”她激動得眼含淚花。紫鳳覺得詫異,為這點小事,桂小芳值得如此激動嗎?她合中存疑,也不好追問。
小苗向她們告辭去了病房。紫鳳告訴桂小芳, 自己正在從事服裝生意,希望了解幾種新款式女時裝的出廠價格,請桂小芳寫信告訴她。她從記事本上撕下紙頁,寫了需要的幾種女時裝款式名稱,交給桂小芳。
“沒問題!”桂小芳很願意幫助紫鳳,答應從服裝廠用優惠價批發給紫鳳一些服裝。紫鳳非常高興,說從優惠價裏拿出一部分回報桂小芳。兩個人約好怎樣寫信聯係,就像老朋友似的在醫院門外分手了。
紫鳳回到靈石莊,先去娘家向胡豔青哭訴委屈。她哭著說:“早知道沒有懷孕,可以專心準備功課,也許已經在職專上學了。更不會勉強嫁進花家。”胡豔青連忙安慰紫鳳,說事情已經這樣了,家俊那小子還算聽話,遵守約法三條,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吧。紫風心裏也很矛盾,覺得家俊聽說聽道的,溫馴得像條寵物狗,跟他散了也有點可惜。還因為結婚後每天性的安慰,已成為生活的重要部分,真的突然中止了,她也有點舍不得。她暗暗想:隻要不懷孕,明年我再考職專也可以。她捏了捏口袋裏的兩瓶避孕藥,決定背著家俊定時服用藥片。
三天後,桂小芳把信寄到皮家,寫明那幾款時裝的一般價格和特別優惠價格的差別,約紫鳳前去看樣品和交定金。紫鳳大喜,叫母親看這封信,講了怎樣認識的桂小芳,想通過這個關係擴大服裝生意。她認為母親身體不好,應當在家管理家務。可以用付報酬的辦法,請莊裏人幫助幹責任田的體力農活兒,把服裝生意交給她和雪鳳經營。胡豔青表示讚成。紫鳳打算擴大服裝生意,賺一筆錢,為明年再考職專,全家離開山區,打下經濟基礎。家俊不跟她走,他們就離婚。胡豔青也表示支持。
第二天,家俊甜甜地笑著對紫鳳說:“不要趕集了,幫我辦公司吧!”紫鳳很堅決地回答:“公司我可以人股,服裝攤我兼著幹。”家俊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什麼。那約法三條好像箍住孫猴子的金箍叫他無計可施。家俊籌劃“建築公司”為的是哄出紫鳳的錢。紫鳳交給家俊一隻裝錢的信封,家俊喜得向紫鳳連鞠三躬,說:“多謝財神夫人!”可是他數數錢票,驚叫道:“隻有兩千呀!你還有三四千呢?”紫鳳說:“那是我和雪鳳合辦服裝攤的本錢。你就不必惦記著了。”家俊失望得苦整著小白臉。
紫鳳叫上雪鳳搭車去了縣服裝廠,找到桂小芳,交上服裝定金。桂小芳說十天以後派車把服裝送到靈石莊。紫鳳與雪鳳約定不把服裝經營情況告訴花家,也不對莊裏人宣傳,保持低調經營。
聽說紫鳳姐妹倆辦服裝攤,雲翔在家裏走來走去很著急。由於紫鳳結婚時他沒有送賀禮,總覺得自己很沒良心:盧家有現在的寬裕日子,全虧紫鳳叫他做石狐狸底座,這份恩情大著哩!就算紫鳳不愛他,他也不能恨紫鳳啊。在他眼裏,紫鳳不是平凡女子,婚禮上拋出約法三條,婚後與妹妹合辦服裝攤,一般的山老婆使不出這種厲害招兒!那小白臉狼以為娶了紫鳳,連人帶錢都摟到手了,做夢去吧!支持紫鳳搞獨立自主,就是打擊家俊,就是報仇!雲翔跟娘和妹妹商量,她們認為最好的支持是幫紫鳳多賣時裝。雲翔說:“咱們就幫紫鳳宣傳生意!送她個繡匾!”
三天以後是龍灘集。盧小妹抱著用包袱包起的繡匾,雲翔扛著兩根安上鐵紮頭的竹竿,來到龍灘集市上,找到紫鳳和雪鳳的服裝攤。她們看見這兄妹倆非常高興。雲翔什麼話也不說,笑嘻嘻地往繡匾的杆套裏穿竹竿,把竹竿的鐵紮頭插進地裏,在服裝攤後麵豎起“雙鳳時裝”繡匾。紫鳳大喜,拍手笑道:“太好了!這名字太好啦!我們就叫‘雙鳳時裝’!”雪鳳也說好,拉著盧小妹的手又蹦又跳。
紫鳳低聲對雲翔說:“你不恨我,還關心我的服裝攤。你心真好……”雲翔歎口氣說:“不管你對我怎麼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恨你。”紫鳳送給盧小妹幾套時裝,作為起名和送匾的回報。
由於給中學送書的事上過電視,好多人記得紫鳳。“雙鳳時裝”繡匾一豎起來,集上好多人認出她來了。又有好多人知道她剛結婚。上過電視的紫鳳,剛結婚的紫鳳,便有雙重的廣告效應。一傳十,十傳百,每次趕集,都有許多人到她的攤位買時裝。
紫鳳想,從服裝廠批發衣服,利潤的大頭叫服裝廠拿走了。我為什麼不自己設計服裝,找人加工,生產“雙鳳”牌服裝,在“雙鳳時裝”攤上出售!她準備了厚禮,存在一家旅店裏,打電話把桂小芳約出來。
桂小芳拉住紫鳳的手,說願意無償幫助紫鳳,不收任何禮物。兩個人推推讓讓。紫鳳說:“我還有事情求你幫助。”把自己生產服裝的設想講了一遍,願意與桂小芳共享利潤。桂小芳稱讚這是好主意:縣服裝廠許多人都有自用縫紉機,平時在家做加工活兒。隻要紫鳳設計出樣衣,標明尺寸,準備好布料,她可以聯絡些工人在家中製衣,計件發加工費。紫鳳請桂小芳先聯絡工人,根據生產能力購買布料,計算加工費用。桂小芳答應把這些貴重禮物,替紫鳳分送生產廠長和車間主任。她認為以後紫鳳還需要從廠裏進些優惠價衣服。紫鳳也同意,覺得這樣經營比較穩妥。
紫鳳到鎮稅務所注冊了“雙鳳”時裝商標。由於中學美術成績好,她設計的女裝款式俏麗典雅,兼顧時興特征,很受年輕婦女歡迎;其中的女學生便裝,成為各村女孩們爭購的熱銷貨。她聘請小姨和小姨夫幫助管理服裝攤,聽從胡豔青的勸告,每件時裝比別的攤位便宜幾塊錢,因此生意特別好,每一集都能掙幾百元。為了少繳稅金,她們也賄賂收稅員,送最新款式的時裝。收稅員特別高興要,因為可以立即穿在家裏女人身上。
兩個月後,紫風把二百塊錢交給鐵彩莉,說這是她兩個月的生活費。鐵彩莉故意說:“花家哪能收兒媳婦的夥食費呀?”紫鳳說:“你不收,我交給娘家媽!”鐵彩莉連忙將這二百塊錢抓過去,笑嘻嘻地說:“你已經拿出來了,我還是收下吧!”
這一天,有人告訴家俊:那“雙鳳時裝”繡匾是雲翔送給紫鳳的!還說雲翔幾次帶著妹妹趕集,到時裝攤對紫鳳有說有笑,紫鳳幾次送給盧小妹時裝。家俊心裏發酸,非常氣憤:盧雲翔!你這邪驢!明知道紫鳳嫁到花家了,還往我心裏插刀子?我要叫你白做繡匾!
家俊叫鐵彩莉不收紫鳳的生活費,反對紫鳳辦時裝攤。鐵彩莉是個財迷,說:“到手的錢不要,便宜了她娘家?”家俊發現娘不明白他的用意,隻好求表姐的丈夫到稅務所送禮,希望取消紫鳳的營業證,回家照顧家庭,還說這是男家的意思。
這幾個收稅員經常接受紫鳳贈送的時裝,立即反駁家俊表姐夫的無理要求,說紫鳳是鎮市場的名人,雙鳳服裝攤活躍了農村集市商業活動,增加鎮裏的稅收,叫家俊的表姐夫把禮物提回。
一個收稅員把這件事情當笑話告訴鎮辦公室主任萬達輝,問他認得靈石莊花家的人嗎?花家怎能辦這種自斷財路的蠢事!萬達輝一聽就樂了:怕是花家俊管不了老婆,想叫稅務員幫他把老婆弄回家去。不像話,對老婆耍鬼心眼子,幸虧我沒有把巧麗嫁給他!萬達輝笑著想:我偏不幫花家!衝著胡豔青的舊情麵,也不能做對紫鳳不利的事情。他要求這稅務員保護雙鳳服裝攤,請電視台加以宣傳。婚禮賀詞是他無意中寫錯新娘名字的,花全福找他大鬧,罵他耍鬼騙茅台酒喝!他心裏窩著口惡氣,這次偏要故意支持紫鳳,叫花家難受難受。
就這樣,“雙鳳時裝”不但沒有遭受暗算,還被集市商貿報道專題片拍了幾個電視鏡頭,宣傳得生意更紅火了。紫鳳全心全意投人服裝設計,把攤位全交給雪鳳和小姨管理,天天哼著歌兒設計服裝樣式,跑地區市和縣服裝廠,加工最新式的時裝。
家俊見紫鳳的生意這樣紅火,心裏更加著急。皮包建築公司遲遲變不成真正的建築公司,他害怕失去紫鳳,去找表弟文龍訴苦,支持了文龍一百塊錢學費。文龍家裏不寬裕,捏著錢票激動得不得了,答應給“雙鳳時裝”攤製造點麻煩,把這位漂亮表嫂嚇唬得乖乖地回家當看家老婆。家俊一聽,又交給小表弟二百元錢,作為求人製造麻煩的麻煩費。
這天雪鳳和小姨到邱家石場趕集出攤,來了兩個青年收稅員要錢。雪鳳說今天已經交稅了。這兩個青年說:“我們收取集市拉匾費,你們這道‘雙鳳服裝’匾要繳納三十元。”雪鳳說:“服裝攤位隻交十元,一道布匾收三十元?太貴了!”他們說嫌貴就別擺攤了!雪鳳隻好交了錢。下午,來了兩個青年調戲雪鳳,說他們要同時跟雪鳳談戀愛,還想拿五千塊錢收購雙鳳服裝攤,被雪鳳和小姨罵走了。
三天後,她們到楊莊趕集,這四個人又來搗亂,還跟小姨吵架。紫鳳聽說後覺得很可疑,去找熟悉的那位稅務員訴說此事。這位稅務員說沒有收取拉匾費的規定,可能是壞人打著稅務所旗號騙錢。又說這種人再來行騙,先讓他出示工作證。拿不出工作證,可以發動群眾抓騙子。
又一個龍灘集,紫鳳做了周密的安排。雪鳳和小姨擺下攤子以後,紫鳳戴個草帽提著半籃甜瓜坐在旁邊,裝作賣瓜的。
半個小時後,那兩個調戲雪鳳的壞小子又來了。他們裝得油腔滑調,對雪鳳說:“小俊妮子,想好了嗎?我們兩個人同時娶你,三個人一塊過日子,你願意嗎?”雪鳳按照姐姐的囑咐,立即走到攤子前麵,說:“過來,把耳朵伸過來!讓姑奶奶告訴你們!”這兩個小子立即故意耍橫,瞪起眼,說:“不聽話是不是?讓我們教訓教訓你!”伸手要來抓雪鳳。這時候突然飛來兩個甜瓜,砰砰砸在他們臉上。兩個小子被打得滿臉都是瓜汁和瓜子,埋伏在旁邊的幾個小夥子是紫鳳請來的熟悉顧客,過來抓著這兩個壞小子,把他們送到集市管理所。這時,縣電視台的攝像員小馬和小張扛著攝像機來到時裝攤。他們是在拍農貿市場專題片時認識紫鳳的,紫鳳打電話請他們來拍攝騙子證據。他們在雙鳳服裝攤旁邊埋伏起來。
過了大約半小時,那兩個假收稅員來收拉匾稅,說這一集收五十元。雪鳳和小姨有紫鳳撐腰,一點不驚慌,要看他們的工作證和收拉匾稅的文件。兩個小子一聽就心虛,臉上冒了汗,偏裝出副凶相,說:“反了你們啦,竟敢懷疑稅務員!漲你們稅費,這一集收你們一百塊錢!”
攝像員小馬暗暗給這兩個假貨錄了像。紫鳳故意來對倆壞小子說:“一百塊錢不算多,請拿出稅務所的收據發票,就付給你們。”兩個壞小子見事不好,說回稅務所拿收據,扭頭就跑。紫鳳伸手抓住一個,使武術套路伸腳一絆,按倒在地上。另一個假收稅員被兩位攝像員抓住。
兩個假貨被送到集市管理所,跟先被抓來的同夥見了麵,才知道他們已經全軍覆沒。有電視錄像作證,又有市場人員旁證,四個壞小子很快就認了罪:說他們是家俊的表弟請來的麻煩製造者,從前都沒幹過壞事,每人拿了五十元麻煩製造費,來故意裝壞,想把女攤主嚇回到花家當看家老婆。集市管理所的人將四個壞小子送往鄉稅務所,把結果告訴紫鳳和雪鳳。紫鳳聽了幾乎氣暈過去,結婚才幾個月,家俊竟然在背後幹這種蠢事?真是無法原諒!紫鳳當天回了娘家,囑咐雪鳳,不要把集上的事告訴母親,避免母親提著菜刀到花家大鬧。
紫鳳晚上沒有回花家,家俊很不安。花全福和鐵彩莉也覺得意外。
第二天上午,來了個龍灘莊孩子,叫家俊去三裏外的一家路邊店。家俊趕到那小路邊店,看見文龍在店裏,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表哥,出大事了!”文龍把集上的事情對家俊說了一遍,連聲哀歎:“你娶的這位表嫂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她還會武術?表哥,快想個辦法,救救我那四個同學。”家俊像癱了一樣坐在長板凳上,腦袋裏如同灌進一盆冷掇糊,什麼也想不出來。文龍接著說:“鄉稅務所要告他們擾亂市場流氓詐騙罪。你快去哀求表嫂不要起訴,磕頭下跪都行,反正叫她不起訴。”他嗚嗚地哭著說:如果起訴,那四個同學會判刑半年到一年,會咬出他和家俊,都會被抓起來。他又說:現在趕快給那四個同學送點封口錢,叫他們不要亂咬。家俊聽見又要花錢,後悔得一陣心疼。他明白現在不是心疼錢的時候,趕緊答應給文龍四百元錢,希望買住他們不要胡說。
家俊不知道自己怎樣回的家。他回到家給父母下跪,把麵臨什麼災難講了一遍。鐵彩莉急得嗚嗚哭起來。花全福氣得上前扇了家俊兩耳光,說:“你這小白臉子,辦什麼事都沒朧眼子。紫鳳是多麼好的兒媳婦,你還疑神疑鬼?這不是,疑出災難來了!”老兩口兒叫家俊到皮家負荊請罪。家俊不敢去,說怕被胡豔青用菜刀砍。鐵彩莉更害怕胡豔青的菜刀。
花全福火了,拖著家俊來到皮家,當著胡豔青和紫鳳的麵,扇了家俊兩個耳光,請她們饒恕家俊。接著命令家俊給她們磕頭賠罪。家俊跪下給她們磕了三個響頭,請求紫鳳饒恕。花全福又說了些求情話。紫鳳雖然恨家俊,但也知道這是由於家俊愛她愛得不放心而做的蠢事。女人總是希望別人愛的。紫鳳雖然生氣,並未被氣糊塗,仔細分析現在的情況,她對花全福說:她不起訴,稅務所也會起訴假冒收稅員的詐騙行為。現在隻能去求萬達輝到稅務所說和,想辦法捂下來。花全福極吃驚地把紫鳳看了又看,覺得這兒媳婦真不是平凡女人,不僅比家俊強幾倍,比他的心眼兒還要多得多!他決定艦著老臉去求萬達輝。在離開皮家以前,胡豔青劈頭蓋臉把家俊罵了一頓,家俊暈頭轉向,額頭在門框上撞出一道青痕。
花全福提著兩瓶茅台酒走進萬達輝的辦公室。萬達輝大聲說:“喲嗬,小鬼進門,必交好運。我是不是在做夢?”花全福說:“大吹兄弟,你就不要罵我了!我是來求你行行好的。”他把事情的概況說了一遍。萬達輝說:“小鬼大哥呀,你想公了,還是私了?公了送縣公安局,家俊和他表弟是主謀,比那四個幫凶嚴重,判處擾亂市場詐騙罪是一年到兩年徒刑。要私了,回家再提八瓶茅台來!”花全福嚇得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萬達輝說:“這兩瓶茅台我喝,那八瓶呢,送到稅務所上下打點。你想想該怎麼辦吧。是把兒子和外甥抓起來不管呢?還是送酒呢?”
花全福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說:“你等著,我去買茅台……”啊,電話
快中午了,還是無風無雲,火辣辣的太陽正在施展“秋老虎”的威力。紫鳳到縣城找桂小芳研究製作新款服裝。兩人吃了午飯,紫鳳就踏車回莊。她在南河橋頭用手帕浸著河水洗臉。這時候雲翔踏車出莊,在橋頭停住車,跟紫鳳打招呼。紫鳳說到縣裏做新時裝才趕回來。雲翔說要去縣城跟買主談判,一條嵌銀手杖低於三百元他就不幹。
紫鳳誇雲翔真能幹,她出攤趕兩個集也掙不了三百元。看到雲翔恢複到從前那種說話一驚一乍、笑聲爽朗的邪驢模樣,她真感到高興。
雲翔笑嘻嘻地說:“紫鳳,你真了不起,狠狠教訓了家俊一頓。好!對那小子就應當嚴管!等我幹完這十條手杖,賺夠了錢,就裝一部電話。像今天我們進城辦的這些小事,打個電話就辦成了,省得來回跑百十裏冤枉路。唉,都怨家俊那小子摳門兒,不早裝電話。你若嫁給我,我賣房子也得給‘雙鳳時裝’拉上專線電話!才舍不得叫你大熱天跑縣城受累!”
“再胡說,以後不理你了!”紫鳳瞪起眼,朝雲翔一甩濕手帕。
雲翔連忙說:“等我裝了電話,沏上香茶,請你來打電話定做服裝。到那時候,這電線杆上不光有萬主任的家用電話線,還要拉上咱盧家的一根線了!”他指指橋頭的電話線木杆,哈哈大笑,踏動車子馳向去縣城的大路。那電線杆上有兩根電話線,一根是村委會的,另一根是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