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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首富

“翔哥,在街上別光撚喇叭,顯擺你這輛二手車!”紫鳳笑著迎接剛回家走進新房的雲翔。

雲翔張開大嘴嘿嘿地笑了,說:“想到回家就能看見你,心裏怪高興。聽你的,下回進了莊慢慢地開車,不掘喇叭。”

紫鳳羞怯地一笑,說:“我是說,進了莊,開車經過花家不要亂撚喇叭。小誌雄住在那裏,給我留點麵子。”靈石莊的男青年沒人能抵擋住紫鳳這一笑。紫鳳的笑容初看似乎有些羞怯,但是添加上眉梢和眼角的微妙動作,就發出巨大而溫柔的力道,讓你無法拒絕這美麗笑容後麵的意圖。

雲翔被這笑容懾服了,抱住紫鳳低聲說:“聽你的,還有什麼吩咐?”紫鳳說:“婆婆也有這樣的看法,叫我勸勸你。”

雲翔是個沉不住氣的邪驢,沒有從汽車後備廂把買的東西拿出來,就去叫他娘講看法。楊月秀低聲說:“翔子啊,不是娘掃你的興頭,把這輛二手車退了吧。你才結婚,就叫紫鳳坐二手車?後街上三奶奶五大娘那幾個快嘴婆瞎嘀咕,說紫鳳是二婚老婆,雲翔故意買輛二手車叫她坐。”雲翔氣得瞪圓了眼嚷:“誰說的,我撕她的嘴!”楊月秀說:“你拉倒吧,那幾個碎嘴娘兒們可能聽花老婆子說的。”雲翔聽說跟紫鳳的前婆婆有關係,覺得事情有些棘手,忙問紫鳳聽見這些閑話沒有。楊月秀說沒敢告訴紫風,但是紫鳳早晚會從娘家人那裏聽說的。

兩天以後,雲翔把這輛二手車退給原車主。他本是貪圖便宜看中這輛車的,講好試開兩個月再付錢,現在開了一個月,他編個理由不買了,隻付給人家一點汽油錢。

又過了一個月,雲翔從皮先生那裏拿到賣鑲嵌物品的十幾萬元,買了一輛紫紅顏色的新車,紫鳳很喜歡坐。他聽從紫鳳的勸告,開車經過花家門前不再亂撂喇叭,但是常常在花家門前停車,掀開車頭蓋檢查什麼,故意顯擺新車,想鎮住花老婆子的謠言。

謠言還是像蒼蠅一樣追趕著雲翔:說雲翔買不起新車,把那輛二手車花錢用烤漆烤成紫紅的,冒充大戶人家的名牌車,隻可惜機器還是舊的,開不多遠就停,經常掀開車頭蓋找毛病。雲翔把聽到的謠言告訴紫鳳,請紫鳳幫他出這口惡氣。紫鳳抿嘴一笑,說:“我就是個再婚女人,坐二手車不丟人。你不應該因為謠言而換新車,不能整天圍著謠言轉,應該勇敢地麵對生活。你受到這點懲罰是活該,誰叫你到花家門前故意顯擺新車,那老鐵母雞憋著一肚子邪火,不造你的謠才怪呢!”雲翔被紫鳳批駁得口服心服,不再故意開車經過花家門前。

花家敗落了,紫鳳嫁到盧家了,雲翔的鑲嵌生意越做越大。人們都說盧家現在是靈石莊首富!雲翔喜得腳底板像裝有彈簧,走路身體輕得像要飄起來。似乎有個怪念頭在不停地對他嚷叫:“你是莊裏的首富,你是莊裏的首富……”他漸漸喜歡居高臨下觀察別人,仿佛站在全莊人頭頂上。有一天,那個怪念頭又嚷叫:“首富的樓應該高一點!首富的樓應該高一點!”他接著想:對,把盧家樓加高一層,徹底壓住花家樓的風水!

蓋樓就老老實實蓋樓吧,雲翔偏要弄花樣,到鎮上借來貼過街標語的長紅布,他和小妹費了半天事,往紅布上貼大字:“歡慶盧家樓加高一層開工典禮。”花錢請來瑣呐鑼鼓班,在樓前吹吹打打。叫小妹貢獻出幾條紮頭發係蝴蝶結的紅綢帶,係成一長條,請兩個人拉著,在鞭炮聲中,他和小妹扶著楊月秀來剪斷這條紅綢帶,舉行開工剪彩儀式。

在剪彩以前,他給縣電視台打電話,請小馬來拍個電視新聞片,說可以發勞務報酬。小馬說台裏有緊急任務不能來。雲翔叫紫鳳打電話催小馬。小馬請紫鳳原諒,說加高樓層搞開工典禮很可笑,無法上電視新聞。紫鳳沒有把小馬的原話告訴雲翔,還是說電視台任務忙,小馬不能來。雲翔竟然大發脾氣,說小馬不夠朋友,在縣城裏白吃了他的兩桌酒席。

紫鳳感到極度失望:眼前的雲翔跟從前不一樣了!是由於皮先生為他賣了一批產品,賺了十幾萬塊錢嗎?還是因為蓋了全莊首座三層樓房呢?結婚才幾個月,加高樓房的工程正忙碌著,她不願意在這時候跟雲翔爭吵。但是她知道,必須罵得雲翔心裏發痛,才能對他有所幫助。

盧家樓加高工程在臘月天暫時停工,開了春施工隊才來內部裝修。等到全部完工,已經桃李爭春大山變綠。雲翔從鎮上飯館請來位廚師,在樓前擺了十幾桌酒席,宴請莊裏的鄉親。他喝成一頭紅臉醉邪驢,當眾連聲嚷叫:“現在我是咱莊的首富!老少爺們有什麼困難盡管說,我全聽著!”又說了許多吹牛的胡話,讓紫鳳為他一陣陣臉紅。

第二天,紫鳳跟婆婆和小妹聊起昨天的事情,都覺得雲翔說話太張狂。三人想給雲翔上一堂謙虛謹慎課。楊月秀說:“翔子,昨天你一口一個首富,太張狂了!別當首富,要裝窮漢。當心將來抓新地主,割資本主義尾巴。”盧小妹說:“哥就愛胡吹。嫂子,你應該往他嘴上貼封條。”紫鳳表示支持婆婆和小姑的意見。雲翔哈哈大笑,說:“感謝關心,但是你們的批評我沒法接受。現在致富光榮。咱們家蓋的三層樓,坐的名牌新汽車,我再裝窮那叫虛偽!我隻能當首富!”

怪念頭在雲翔心裏打滾、變大,在吱吱哇哇跟他對話:“雲翔呀雲翔!靈石莊首富不是吹的,像你這樣的人物五百年出不了一個。別聽那幾個女人胡叨叨!你辦幾件有首富氣魄的大事,叫全莊人瞧瞧!”

雲翔跟紫鳳商量,他出錢把村莊中心大道建成柏油的,直通到南河橋頭。紫鳳認為這事對全莊鄉親有利,也捐出一萬元。

兩個月以後,這條簡易柏油路修成,雲翔駕駛著紫紅色小轎車,載著楊月秀、紫鳳和小妹,開上新路試車。在全莊人的掌聲和歡呼聲中,雲翔心裏快活極了。事情發展到這裏,本來應該畫個完美的句號。可惜雲翔做什麼事情都六指撓癢多一招,加點小花樣。他在自己的小木匠屋裏忙了半天,做成八麵路牌。每個牌上寫著五個大字:雲翔紫鳳路。他扛著八麵路牌,按等距離用木撅子把路牌楔在柏油路旁。

紫鳳回到娘家,踩動縫紉機給小誌雄做衣服。紅芬來找紫鳳,進了門就大呼小叫:“不得了啦,全莊人都要走你家的路了,你家的路收費不收費?能不能給我免費?”紫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停下縫紉機聽紅芬詳細說了一遍,才知道雲翔辦了荒唐事。紫鳳氣得沒有心情再給小誌雄做衣服。她先找楊月秀和盧小妹商量一下,提著斧頭來到新的路上,看見一麵路牌用斧頭劈一麵。然後拔出來,抱回家扔在樓前。

雲翔看見他辛辛苦苦做的路牌被劈爛了,勃然大怒,指著紫鳳說:“為什麼劈路牌?”紫鳳說:“給靈石莊修路,不是把路修成我們家的。對一條路命名,要經過村委會和全莊人討論。你能把靈石莊改成雲翔莊嗎?”雲翔說他沒有錯誤。紫鳳說:“你不認錯咱們就離婚!”她把結婚證找出來,拖著雲翔去鎮民事法庭。雲翔害怕了,去求娘和妹妹勸勸紫鳳。她們都故意說:“我們不管,你覺得自己沒有錯誤,就和紫鳳離婚好了。”雲翔沒有辦法了,隻好求老六指出主意。

老六指瞪著雲翔罵道:“你小子娶了個漂亮媳婦,賺了幾個手藝錢,不知姓什麼好了。你出錢為莊裏修路,不是把路修成你家裏的。萬大吹都沒敢修一條大吹路!你敢把名字插在路旁,不怕大家罵殺你?紫鳳劈路牌劈得好!是靈石莊的好閨女!你小子窮漢乍富亂鬧洋菇菇!”老六指拉著雲翔找到紫鳳,勸她不要離婚。紫鳳說雲翔必須向全莊人敲鑼道歉。

雲翔隻好提麵大銅鑼,從前街走到後街,一邊敲鑼一邊喊:“靈石莊的老少爺們兒,我向你們道歉!我修了條路,不該把自己的名字插在路旁,我錯了。我不敲鑼認錯,紫鳳就跟我離婚!老少爺們兒,你們原諒了我,紫鳳就不跟我離婚了。”全莊人都笑起來了,但是都不說雲翔壞。因為他本來就是個邪愣頭。人們笑著拉住雲翔,把他推到紫鳳麵前。紫鳳撲味一聲笑了,接過雲翔手裏的銅鑼。他們就又和好了。

皮先生給雲翔來電話,要求見紫鳳認同宗,然後去看看大靈石。雲翔一聽皺了眉頭,上次他跟皮先生在縣城喝多了酒,泄露了機密,說挖石頭狐狸的地點在大靈石旁邊。紫鳳曾經對他和家俊宣布不許對外人講挖石頭狐狸的地點。雲翔擔心皮先生來說起這事,叫他挨紫鳳罵。

這一天,皮先生和保鏢坐車直接來到靈石莊前街,跟在家門口迎接的雲翔和紫鳳見麵。皮先生笑嘻嘻地說:“紫鳳小姐,幾年未見,你還是那麼美麗。”紫鳳說:“皮先生,幾年未見,你還是這麼精明瀟灑。”皮先生通過雲翔知道家俊出了事,見麵後不再問家俊的情況。他們請皮先生到家裏休息吃茶。這時,高個子保鏢從轎車後備廂裏取出一隻電飯鍋、一個微波爐、一隻表盒。表盒裏放著一對鴛鴦手表。皮先生說是補送他們的結婚禮物。這樣一來,雲翔也鬧不清皮先生來的目的了。

接下來,紫鳳和皮先生認了同宗。雲翔說:“現在你們南皮北皮大會師,我姓盧的成為外人了。”三人哈哈大笑,喝著茶說了些閑話,就去北山坡看大靈石。

大靈石是從掛月山上崩下來的大落石,五丈多高,上麵刻著個兩丈多高的行楷大字:“靈”。紫鳳一邊走,一邊介紹靈石名稱的由來:聽老六指講,這塊大落石本來在山根,逐漸往山坡移動,人們認為它會走,有魔力,才給它刻上個大“靈”字。好多人來焚香燒紙祈求保佑。相戀的青年男女、新婚夫妻常來舉行“轉靈石”的祈禱儀式:在月圓之夜月出東山時,手拉手繞著靈石走九圈,然後麵對靈石默念自己的祈求,據說很靈驗。皮先生笑著問:“紫鳳小姐來轉靈石覺得靈驗嗎?”紫鳳笑了,說她小時候繞著靈石不知跑過多少圈,長大後沒有去轉過,覺得像在做遊戲。皮先生聽過關於紫鳳的皮狐妮子特異功能傳說,現在聽到紫鳳認為轉靈石像做遊戲,覺得有這種見識絕不是裝神弄鬼的女人。

皮先生不關心這些傳說,指著被家俊挖掘過的那麵山坡,問是誰挖出那些亂石頭的,做什麼用。紫鳳隻好告訴他,有個人想挖奇石發財,後來沒有挖到,半途而廢了。雲翔低聲告訴皮先生:想發財的人是花家俊。皮先生沒有再問。停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這人沒有挖到,可能挖掘方法不對。可以成立個奇石公司,充分研究這裏的地質條件,進行科學挖掘。”

紫鳳想到發現石頭狐狸引出家俊的貪心,導致以後出現這麼多災難與變化,真怕再挖出塊奇怪石頭,引得雲翔變成第二個家俊!她立即表示對這事不感興趣。雲翔很願意當這公司的經理,說他是靈石莊的首富,靈石莊的重大事情不能不參加!

皮先生笑著表示願意當雲翔的副手。其實他這次來,是因為買那塊石頭狐狸的外商,願出高價再買一塊類似的動物形奇石。他是個務實的古董商人,並未把當經理當回事兒,隻想用這種借口再弄到塊奇石。

得了首富病的雲翔很看重這個無用頭銜。

複仇壞招

家俊端著不鏽鋼飯盤走向座位,很快吃著早飯。在監獄裏吃飯不允許慢慢地品滋味,必須抓緊時間快吃,然後很快地離開飯廳。他發現隔著兩道飯桌的笑麵虎,用很特別的目光瞧瞧他,整動兩下眉毛。家俊明白笑麵虎找他有事。他吃完飯到門口放下飯盤,故意慢慢走著。果然,笑麵虎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邊了。

家俊和笑麵虎不在一個牢房,因為都和萬達輝有些關係才認識的。鎮政府有個辦公室副主任叫小撅嘴,原來和萬達輝都在鎮政府辦公室。萬達輝提拔成副鎮長,小撅嘴當了辦公室主任,不但不巴結新上級,反而千方百計搜集萬達輝的“罪證”,想取而代之。家俊被捕以後,小撅嘴找看守人員給家俊捎話,說家俊如果揭發萬達輝蓋衛生院的受賄行為,可以立功減刑。家俊想,當初萬達輝弄來衛生院建設工程,他才有了以後的建築生意。對萬達輝隻能報恩,不能陷害。減了刑回莊裏,看見雲翔和紫鳳雙出雙進,他也不好受,還不如待在這縣城大牢裏清心呢。於是,他對傳話的人說,萬達輝在衛生院工程上絕對清白。他和萬達輝隻有業務來往,並未給萬達輝行賄。這件事被笑麵虎知道了,認為家俊很講義氣,寧願不減刑也不陷害別人,從此他對家俊很敬重。因為他是萬達輝同學的弟弟。

笑麵虎不是身材高大魁偉的人,虎字對他來說並不相配,叫他笑麵貓比較恰當。他跟在家俊身後低聲說:他即將刑滿出獄,下周就可以回家。家俊有什麼事情,他一定盡力辦好。家俊說想一想,等出工幹活時告訴他。

家俊回到牢房,想到老爹已經死去,隻有老娘和小誌雄待在空蕩蕩的二層樓裏,就立即熱淚盈眶。又想到紫鳳嫁到盧家,說不定現在正與雲翔臉對臉一張桌子吃早晨飯,心裏便冒出難以形容的仇恨。他知道自己和娟娟搞的醜事愧對紫鳳,但又恨紫鳳不該丟開孩子和老娘,這麼快嫁進盧家。他更恨雲翔奪去紫鳳,在莊裏加高樓層冒充首富,胡說八道欺壓花家。雲翔的情況都是鐵彩莉探監在接待室告訴家俊的。家俊的致命缺點又暴露無遺:隻想別人怎樣對不起他,不想彌補自己的過錯。

上午從磚窯裏搬磚裝汽車。窯磚還沒有完全冷卻,家俊他們用大夾子往汽車上提磚,雖然燙不著手,但是需要戴頭盔和護目鏡,一會兒就熱得渾身大汗淋漓。犯人們幹上二十分鍾,就到飲水桶那裏喝涼開水。因此,家俊和笑麵虎有足夠的時間在飲水桶旁見麵。家俊求笑麵虎幫他辦兩件事情。第一件是討債:請笑麵虎到靈石莊找小招子寫出蓋駱家小樓的情況,再拿這材料到縣城裏,找工業局基建處駱處長討五萬元蓋樓欠款,笑麵虎可得一萬元討債勞務費,交給小招子二萬元還欠施工隊的錢,送給家俊娘鐵彩莉二萬元補貼家用。第二件是懲罰盧雲翔。他們利用多次喝水的機會,商量怎樣懲罰。笑麵虎說兩件事情都好辦,請家俊盡管放心。家俊念想著和雲翔是一起長大,覺得這種懲罰見點血就可以,不能害了雲翔的性命。他把這意思對笑麵虎囑咐了兩遍。笑麵虎暗暗笑話家俊心腸太軟。

駱處長在縣城裏很有名氣,獨門小院門口釘著亮閃閃的“駱宅”銅牌。有人用銅顏色的紙寫了騾馬的“騾”字,貼在“駱宅”的“駱”字上,由於字體大小相似,紙張顏色也和銅牌子差不多,駱處長當了好幾天騾子處長才發覺,氣得心跳加快血壓升高,立即打電話叫公安局派人來照相立案,發誓要抓出壞人。這麼一折騰,全縣城的人都知道駱處長當了騾子處長,像趕集一樣跑來看“騾子宅”銅牌,嚇得他趕快把那牌子摘下來。

笑麵虎公開出現在駱家門口的時候,銅牌子已經摘下來。笑麵虎身穿西裝,打著漂亮領帶,腳踏時髦的咖啡色皮鞋,在晚上拜訪駱處長,說自己姓常,是青島的律師,受建築公司委托前來討債。駱處長搞基建,欠了很多債務,有公債,也有私債,對笑麵虎的到來並不奇怪。他很客氣地給笑麵虎沏了杯香茶。笑麵虎拿出小招子寫的駱家蓋小樓的材料,駱處長不認賬,說這是花家俊在監獄裏對他的誣陷,接著對笑麵虎下逐客令。

笑麵虎也不生氣,說:“駱處長,這件事可能你印象不深,你工作很忙,忘記了這件小事,是可以理解和原諒的。我想請你看一件東西,對於提高你的記憶會有很大幫助。”他接著拿出一個信封交給駱處長。駱處長從信封裏拿出一張照片,看了以後吃驚地瞪著兩隻鈴檔眼,坐在沙發上好久沒有說話。那張照片上,駱處長和他的情婦互相擁抱著在大樹後麵接吻。駱處長盡管心裏驚慌得要命,卻裝出很沉著的樣子問笑麵虎:“我想起來了,我的確欠靈石莊五萬塊錢,可以馬上付款。但是這張照片和底版能不能送給我?”笑麵虎故意不作回答,笑眯眯地問:“駱處長,我記得你家門口有個銅宅牌,為什麼沒有掛在門口呢?”駱處長很尷尬地說牌子上的字掉了漆,已經送到店裏去重新烤漆。笑麵虎歎了口氣說:“漆最怕酸性的東西,如果抹上了酸性根糊,也會掉漆的。”駱處長吃驚得身體一抖,明白這位“律師”已經知道他家宅牌被改的笑話,不由得更加慌亂。

其實,在駱家宅牌上貼“騾”字,是笑麵虎搞的小把戲, 目的是提前殺殺駱處長的威風。笑麵虎因為詐騙被判刑兩年,改宅牌、裝律師這些手段,對他來說都是常用的小手段。他故意不回答駱處長對照片的要求,笑眯眯地說:“若是在我沒有拿出照片以前,你很痛快地付了五萬元欠款,這張照片和底版我就送給你了。但是你很不夠朋友,靈石莊這些民工都是貧苦農民,你想賴窮人的工錢,很沒有良心!這張照片流傳出去,所起的作用要超過你的宅牌被改一百倍!你想私了,必須為這張照片和底版付出代價,請再付六萬六千元。六六大順,圖個吉利嘛。”

駱處長額頭上冒出亮晶晶的汗珠,低聲下氣地說能不能少付一點。經過幾次討價還價,笑麵虎詭詐地一笑,說:“這照片和底版,是靈石莊的農民工盧雲翔跟蹤拍攝的,我花大價錢買到手,你不能叫我賠本啊!你再拿四萬九千元,五萬欠款加上這四萬九千是九萬九千。九九也是個吉數,保證衝掉你的厄運嘛!”駱處長無奈地點點頭同意了。

笑麵虎皮包裏裝著九萬九千元現款,昂頭挺胸出了駱家大門。駱處長在家裏用打火機燒掉了那張照片和底版,咬牙切齒在本子上記下了盧雲翔三個字,發誓報複這個跟蹤過他的盧雲翔。但是,他又警覺地想:這家夥為什麼講出這個名字呢?必須小心謹慎,萬萬不可掉人更大的陷阱!他在盧雲翔的名字旁邊畫了個大問號。

三天以後,笑麵虎到縣監獄探監,在接待室對家俊說,已經把兩萬元送給小招子補發民工的工錢;兩萬元送給家俊娘鐵彩莉,吃了鐵彩莉包的水餃。現在他把剩下的一萬元帶來叫家俊處理,他不能收家俊的討債勞務費。對於從駱處長那裏多弄到的四萬九千元,他隻字不提。

家俊堅持把這一萬元送給笑麵虎,說笑麵虎如果不收,他們就不再是朋友而是敵人了。於是,笑麵虎就裝作很無奈的樣子,收下了本來就裝在他皮包裏的這一萬元。在探監室裏,笑麵虎不敢像在牢房裏那樣跟家俊隨便說話,他用“聽說那邊的狐大仙很厲害”的暗語,透露出懲罰雲翔的辦法。出獄前,他跟家俊研究過怎樣報仇:既然莊裏很多人說狐大仙派娟娟懲罰了家俊,叫雲翔受狐大仙的懲罰,人們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