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露鋒芒(下)(1 / 3)

公元前354年末,魏攻趙;次年春,趙王派使者向齊國求救,齊王命田忌為大將軍,孫臏為軍師,救趙國於水火。我騎在馬上,用袖子擋著漫天的風沙。怎奈這袖子是收緊的,根本擋不住多少,心中不禁懊惱:這齊國竟還有這樣的所在!臨淄雖沒有什麼好山好水,但至少也算是綠意盎然。現在又正值春日,臨淄正是春風拂麵。沒想到行軍的第二日,便來到了這個滿目荒涼的地方,既無樹木又無人煙。我並未去過趙國,聽先生說這裏竟還是齊國的地界,離趙國還有一百多裏的路。現在滿目盡是漫漫黃土,也不知下一個城郭離這裏還有多遠。這行軍又不比獨行:獨行尚可快馬加鞭,行軍隻能遵守軍紀跟著軍隊慢行。回頭看看,隻見長長的隊伍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以外,已有士兵堅持不住倒地,心裏不禁煩躁。這時又是一陣沙風吹來,我一個不慎被吹進口的沙子嗆到,不住地幹咳起來。

正難受間,一個水壺遞了上來。我接過喝了幾口,覺得緩和了些,又多喝了幾口。合了蓋,將水壺遞回,仍然忍不住低聲問道:“先生,趙國離這還有多遠?”言語間已露出些許的不耐。

先生接過水壺,睨了我一眼,用同樣低的聲音道:“怎麼,堅持不住了?”作為軍師,原本先生是和田將軍同坐一輛戰車的,此時田將軍正有事離開。按照軍紀,行軍時是不允許隨意說話的,即便是將軍和軍師也不行。雖然田將軍待我很好,但畢竟是軍令如山,我也不能例外。所以趁現在將軍不在,就偷偷解了口忌,那句話也不過隨口一問。本以為先生不會回答我,誰知他也沉不住氣了,隻是一開口便沒有好話。

我不快輕哼了一聲,也不辯解,隻嘟囔道:“早知如此,就不跟著你們了。直接一匹快馬趕到趙國去,一劍取了龐涓的首級,豈不更方便。魏軍群龍無首,定會大亂,那時齊國取勝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先生輕笑了一聲,目不斜視,嘴裏卻說:“你想殺龐涓?公孫閱這關你就過不了!”

我一愣:是啊,剛才說那番話時,根本沒想起龐涓身邊還有這個人。這時,先生的下一句話卻讓我更是震驚:“況且,我們並非要去趙國,而是去魏國!”

“什麼?可……這不是去趙國的路嗎?”我不可思議地問道。

先生微一點頭,淡淡說道:“是啊。所以田將軍現在已去通知各大將軍就地安營紮寨,準備明日改道魏國。”

對先生的計策,我並不懷疑,我知道,他這麼做定有他的道理。隻是我實在疑惑這樣做的目的何在。趙國在齊國的西北麵,而魏國卻在齊國的西南麵,此時魏國大軍已囤聚在趙都邯鄲附近,攻城指日可待。在這個關頭趙王不得以向齊國求救,本就已非常緊急,先生卻在這時下令改道魏國。他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不一會兒,一個號令兵從前頭騎了馬,執了令旗沿著隊伍一路跑一路喊:“將軍有令,就地紮營!將軍有令,就地紮營!……”很快地就往後去了。漸漸地隊伍停了下來,原本死寂的空氣也活絡起來。士兵們紛紛卸下武器,全力安營。他們支起架子,撐開氈布,劃地界,釘木釘,動作十分迅速。先生和我一路巡視,每個士兵都在專心做自己應分的那份工作,誰也不多說一句廢話。先生解釋說,由於安營時不得不放下武器,這時候的軍隊是最脆弱的,若有敵人趁機來襲,根本沒有招架的機會,所以安營的動作必須要快;也因著同樣的原因,起營的速度也要快。

很快地,原本空曠的黃沙地上就豎起了一個個營帳。令我驚奇的是,這些臨時營帳竟也有各自的用途,比如主帳是所有用作宿營的帳篷裏最大的,且要處在最中央的位置;另有一個大帳篷被用作糧倉,雖然簡陋卻有重兵把守;其餘的大小帳篷雖然分布錯亂,但整個陣營整體上卻呈一個圓形,周圍有柵欄包圍,隻在正對主帳門的位置開一個門,兩邊各插一麵大旗,一麵上書“田”,另一麵上書“齊”字。在這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就這樣憑空出現這樣一個設施如此齊全的大營,著實讓我難以置信。

黃昏時分,營裏四處都挖起了灶,不一會兒,一縷縷嫋嫋的炊煙便飄在了營地的上空。

先生坐在主帳裏,正細細地研讀著掛在牆上的戰略地圖;田將軍此時也正在營裏四處巡視;而我則隨意地坐在帳門邊,嘴裏叼了根草,望著遠方發紅的天邊發呆。想到禽滑,也不知現在他正在做些什麼,心裏不禁埋怨他為何不學些武藝,精不精通倒無所謂,至少現在可以和我一起隨軍,我也不至於這般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