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先生竟冷笑了一聲道:‘龐涓麼?此人心術不正,胸懷狹窄,為師怎能將此書傳與心術不正之人。’我疑惑問道:‘先生何以見得?’先生道:‘你可還記得前幾日,他向為師辭行,為師要他在穀中尋一朵山花,為師將以此為他占卜他未來的時運。這花並不是隨意一朵,為師與他說得明明白白,須是第一眼所見的那朵。須臾片刻他回來了。為師見他手中之花花瓣叢密,甚是鮮豔,又見他袖口中隱隱有一片殘瓣,心已明了,此人日後必是狡詐之人。你可知為師為何如此認定?’我略一思索道:‘先生是說龐涓所持的花並不是他第一眼所見的?’先生點頭道:‘正是。由此為師斷定此人日後若有富貴之命,也不會長久。’那時我隻覺得先生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了,但也沒有說什麼。”
“從那以後,先生便不再對我授課,隻讓我每日修習《孫子兵法》。就這樣過了三年。幾個月前,先生忽然把兵法收了回去,說是要考問我的所學。三年的修習我所得甚多,所以先生很是滿意。考問過後,先生竟命我將此書焚毀,還強調不可留一根竹簡。我雖然震驚,但先生的話甚是堅定,不容我駁回。無奈隻好遵了師命,將這世上唯一所存的奇書焚毀了。”
這時,先生停住了,將眼光投向了我。我喃喃道:“原來那天你在燒的就是《孫子兵法》麼?”
先生輕輕一頷首,接著道:“是。那日鍾離姑娘欲拜先生為師,卻被先生看出是女子而拒絕。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那三年之約。回去之後,先生忽然就說:‘賓兒,你已然學成,可以下山了。’先生的弟子,從來都是自己提出要出師的,而我,卻是先生讓我下山的。他問我可有什麼打算,我便如實將那三年之約告訴了他。先生聽後臉色微微一變,卻沒說什麼,依然讓我去穀中尋一朵山花,依然是第一眼所見。我在屋裏左右環顧了一番,隻見先生案上擺了一盆菊花,便搬了來,擎出一枝道:‘先生,就拿這一枝罷。’先生拿著這花道:‘好罷,這一枝便這一枝罷。’說著將這花細細端詳了一番道:‘這菊花雖然飽經摧殘,卻仍然傲立於風寒之中,待到明年春來時又自會茂盛。你的命數,便如這菊花一般。’我問:‘先生的意思是,我的命中將有大難?’先生笑道:‘誰人命中無難?隻是你的難太過殘酷,就似這菊花般被這幾日的風霜摧成這般殘枝敗蕊。但這以後便會逢凶化吉,你也會名揚千古。’說著,拉過我的手道:‘為師將你的名字略改一字,你可願意?’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況且這幾年先生待我如親子,我豈有不應之理。”
這時田將軍恍然道:“原來鬼穀先生早已料到你將有此一難,所以將你的名字改為孫臏。”
先生點點頭:“幾天後,我便離開了鬼穀,來到了魏國。無論先生曾對龐涓有什麼樣的看法,我倒並不在乎,畢竟赴約要緊。到了魏國我才知道,僅僅三年的時間,龐涓竟已從一名小校變成魏國軍隊的最高統帥了。他見到我很是高興,立刻為我安排了住處,並與我促膝長談到了深夜。從那以後,無論有多麼忙碌,他總是堅持每天來看我。終於有一天,他將我舉薦給了魏王,魏王封我為客上卿。雖是個有名無實的官職,但我已很滿足。再後來,便有了方城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