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夏洛特回答,伊麗莎白和簡走下樓來,貝內特太太看見伊麗莎白若無其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又把她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科林斯先生這時表情嚴肅地走進客廳,貝內特太太立刻支開女兒們,她準備和科林斯先生再詳談一番。
夏洛特小姐深感奇怪,決定在一旁聽一下他們的對話。
貝內特太太還未開口,科林斯先生搶先說話了:“夫人,請聽我說,我想我們還是不必再提此事了。我思慮良久,覺得應該放棄,當然,我並不因此而怪罪表妹,即使她同意,我也不知道能否得到我要的幸福。以我的身份和地位,以及我美好的前程,我是應該胸懷坦蕩的,而我認為我也做到了這一點。我來到赫特福郡不僅是想尋找一位終身伴侶,而且還希望以此來維護您全家的利益。隻是事以至此,我已經盡力了!”
伊麗莎白原以為柯林斯先生會因為求婚受阻而提前離開龍博恩,誰知他依然是一副自鳴得意的模樣,隻是帶著些憤憤不平。他改變了以往對伊麗莎白的殷勤態度,整天沉默不語,表情嚴肅,並沒有絲毫提前回家的意思。貝內特太太情緒低落,時不時含沙射影地指責伊麗莎白。
幸好有盧卡斯小姐緩和氣氛,她總是很耐心地聽科林斯先生絮叨。科林斯先生轉而向她不住地大獻殷勤。
有幾天沒有上麥裏屯了,貝內特小姐們吃過早飯就直奔麥裏屯去了,她們想看看威克漢有沒有回來,也想問問他為什麼不參加泥澤地別墅的舞會。
無巧不成書,她們剛走到麥裏屯就遇見了威克漢,威克漢熱情地與她們打招呼,陪她們散步。他還特別向伊麗莎白解釋說,當時考慮了很久,覺得沒有必要去舞會與達西見麵,他不想去麵對那種難堪的局麵,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伊麗莎白更加讚賞威克漢的容忍與大度。威克漢也恰如其分地誇讚伊麗莎白通情達理。
回到家後,泥澤地別墅送來一封給簡的信,簡看完信後,麵色蒼白,神情專注地想著什麼。
簡悄悄把伊麗莎白叫到樓上,把信拿出來念給她聽。信是賓利先生的妹妹卡羅琳·賓利寫給她的,大意是他們已經離開泥澤地別墅回到了倫敦,而且很可能不會再回到赫特福郡了。
伊麗莎白不等姐姐念完就把信拿過來仔細看起來。
親愛的簡,我們離開之後可能再無緣與你相見,心裏感覺格外難過,真希望我們能長期通信,延續我們之間的深厚友情。
我哥哥到倫敦後發覺事情辦得並不順利,不可能在三兩天內返回,我們也不想讓他獨自一人待在城裏,況且,達西先生也急於和他的妹妹相見,於是,我們商定一起返城,並在城裏度過寒冷的冬季。我們真心希望你在過新年時不會因我們的失陪而感到遺憾。
達西小姐是位才貌雙全的女孩,我們都非常喜歡她,我哥哥對她也傾慕已久,這次在倫敦相聚,想必二人的感情會更進一步。達西小姐成為我的嫂嫂,這也是我和姐姐的心願,我想達西先生也正有此意。關於此事,我好像曾經對你提起過,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你也知道,我哥哥性情溫和,頗受女性的歡迎,達西小姐也一定會對我哥哥青睞有加的。你不這樣認為嗎?
代問家人健康!
你的卡羅琳·賓利
伊麗莎白看完信,心潮澎湃,她為姐姐難過,又為信中所描述的情形大惑不解。
“我覺得這是賓利小姐使的小伎倆,她是故意在她哥哥的事情未辦完前趕去倫敦的,她就是想設法控製賓利先生的行動和想法。”
“可是,信裏很明確地說明了,她們隻希望讓達西小姐成為她的嫂子,而不是我。而且,信裏也說了,賓利先生對達西小姐也是情有獨鍾的,難道一直以來是我的感覺出現了偏差,賓利先生其實並不鍾情於我?”
“不對,誰都看得出賓利先生對你一往情深,賓利小姐也一定看得出來,可是,我們家與他們家門第不相當,所以,她為了阻止此事才故意這麼做,好讓你誤以為賓利先生根本沒有對你動真情。而且你也看到了,她對達西先生的感情非同一般,她一定希望她哥哥能娶達西小姐,使他們兩家更加親近,也更有利於她與達西的交往,隻可惜達西先生待她始終不冷不熱的。”
“我不相信卡羅琳會這樣對我,她一直都那麼熱情友好,一定是其中有什麼別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你就想開一點,賓利先生有他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他肯定不會被他的姐妹所左右的,他一定在心裏對你有無限的牽掛。相信我,他很快就會回到泥澤地別墅,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整整一個冬季,幾個月的時間,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也許到那時賓利先生早已忘記我了,也許他對回不回赫特福郡已毫無興趣了。”
“賓利先生走之前答應過,一定會盡快到龍博恩來作客,他不會食言的。你看著吧,不出兩個星期,他就會出現在你眼前。”
聽了伊麗莎白樂觀的勸解,簡的擔憂稍稍減輕了些,心情也好多了。
伊麗莎白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賓利先生能盡快回到泥澤地別墅,希望姐姐能獲得幸福。
得知賓利先生一家已經離開赫特福郡,貝內特太太頓覺萬念俱灰,原本寄予希望的兩樁美滿婚姻一眨眼全部泡了湯,她的神經衰弱症又犯了。
威廉·盧卡斯爵士盛情邀請貝內特一家共進晚餐。在盧卡斯家的所有時間裏,夏洛特小姐一直非常溫和地聆聽科林斯先生的嘮叨,陪他說話。這讓伊麗莎白特別過意不去,她找機會感謝了她的好朋友。夏洛特小姐則表示十分願意替她解圍。
然而,伊麗莎白萬萬沒有想到,夏洛特如此善意地對待科林斯先生,其實是另懷心事。這幾天來,夏洛特每每在科林斯麵前表現出萬分的有耐心和善解人意,主要就是想淡化他再動向伊麗莎白求婚的念頭,而她幾乎可以斷定如果科林斯不是馬上就要離開赫特福郡的話,她的計劃絕對是勝券在握。
夏洛特還是不十分了解科林斯先生辦事的效率。在他們共進晚餐後的第二天一早,科林斯先生就悄悄避過貝內特一家,匆匆向盧卡斯府走去。
他是來向夏洛特求婚的。雖然他感覺夏洛特對他懷有好感,求婚成功的概率一定不低,但幾天前剛剛經曆了一次求婚失敗打擊的他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盧卡斯府附近時,站在窗邊的夏洛特小姐一眼就瞧見了他。她趕緊下樓,假裝偶然地在路口遇見了他。
科林斯先生興奮地向夏洛特小姐傾訴著愛慕之情。夏洛特小姐正中下懷,滿心歡喜地接受了他的恭維和情意,並爽快地答應他的求婚。雖然她也知道這樣匆忙地接受求婚是不妥當的,但她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她所需要的生活,科林斯完全可以給她,這就足夠了。
二人走進府中,向盧卡斯先生和夫人征求意見,盧卡斯先生和夫人頓時喜出望外,他們沒有料到女兒能結到一門如此令人滿意的婚事。
雖然盧卡斯先生被封為爵士,但他手中的財產卻少得可憐,能分到夏洛特手中的更是微不足道。他們一直在為年紀見長的女兒的婚事擔憂。科林斯先生年紀輕輕就貴為教區長,不僅自己財力富足,日後還將繼承龍博恩的家產,擁有這樣優越的條件的青年男子向女兒求婚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夏洛特的妹妹們也很開心,姐姐一旦出嫁,她們就可以正式參加社交活動了,弟弟們也不用再擔心姐姐會孤獨終老了。
夏洛特看到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終於鬆了一口氣。她靜下心來,整理了一下思緒。她年紀不小了,雖然善良、知書達理,卻沒有出眾的容貌和才藝,也沒有可觀的財產,能找到像科林斯條件這樣優越的男子體麵地嫁出去,已經是蒙神眷顧了,不必再去苛求對方是不是合自己的心意。隻是,她的這一舉動很可能會受到伊麗莎白的責怪,她不想失去這個可貴的朋友,打算親自去解釋,爭得朋友的體諒。
柯林斯先生大功告成之後,竭力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回到貝內特府,大家對他的神秘失蹤倍感好奇,如果不是努力克製,他實在是想一吐為快,向貝內特一家炫耀一下他的成果。
第二天一早,柯林斯結束了他的假期,準備啟程回亨斯福教區。他與貝內特一家人依依惜別,不斷地感謝這些天來對他的款待和照顧,並表示不日將再次來龍博恩拜訪。
貝內特先生大吃一驚,他可不希望科林斯先生再來此地,就連忙莊重地勸慰科林斯,沒必要屢次請假離開教區,引起他尊敬的恩人德·波爾夫人的不快。
柯林斯先生對貝內特先生的關懷感激涕零,他表示一定會在夫人允許的情況下再來龍博恩看望貝內特先生及夫人,還有諸位美麗的表妹。並保證在回到住所之後,立即給貝內特先生寫信,以表達他內心的感謝之意。
柯林斯先生走後,貝內特小姐們奇怪她們的表哥為什麼還要再來,而貝內特太太則欣喜地認為,他一定是想來向她另一位女兒求婚的。
夏洛特的造訪讓貝內特太太的美夢再一次破滅了。她向伊麗莎白悄悄說明了她與科林斯先生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伊麗莎白驚得目瞪口呆,她不相信她最親密的好朋友居然會同意嫁給一個如此愚蠢不堪的男人。
“你在開玩笑呢,夏洛特,這怎麼可能!”
“我沒有說笑話,請你理解我,伊麗莎白!我知道柯林斯先生在不久前向你求婚,而你拒絕了他,這並不說明他就不能得到其他女人的認可。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我隻是希望擁有一個美滿舒適的家,憑科林斯先生的各樣條件,我認為和他結婚也可以獲得普通夫妻一樣的幸福。”
伊麗莎白盡量平靜地祝福了夏洛特,可她就是無法理解這樣古怪的事情。科林斯先生居然可以在三天內陸續向她和她的朋友兩個人求婚,而她的朋友竟然會為了日後安逸的生活欣然應允這門婚事。她希望夏洛特真能得到想要的幸福,可同時也在心裏對她大感失望。
夏洛特走後,伊麗莎白回到客廳,坐在母親和姐妹們中間,尋思著該不該把夏洛特的事講給她們聽。正在她左右為難之際,威廉·盧卡斯爵士前來拜訪,替她道出了這一出其不意的喜事。
盧卡斯先生跟貝內特太太和姑娘們客氣地寒暄了一番,然後用盡量委婉的語氣說出科林斯先生和他的大女兒夏洛特訂婚的事實,並謙虛地表示能與他們一家成為親戚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