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公子鑒賞。”
歪在窗邊的男子麵龐俊美無儔,深刻完美,一身張揚的墨綠錦袍,色豔而深,襯著那漫不經心地瞟過來的眼神,幽黑的眼瞳透出妖異的夜藍,仿佛能攝魂奪魄,令人無所遁形,雲裳一陣陣心悸,一語未畢,便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再說。
——傳說中的京城四公子,誰人不知?而眼前的這位,據說是憑著容貌排在最後,可要雲裳說,京城四公子中的另三個,就是捆一塊兒,也不及眼前這人的一半本領才華!
與他們同列,實在是辱沒了公子!
“你的心浮躁了,做咱們這行,不需要剛強決絕,為了完成任務,可以不擇手段,所謂的不屈意誌,也應該體現在保密上,而不是破釜沉舟!你忘了尊上的大局?忘了身為鷹衛的忌諱?”
對於得力的手下,顧牧倒是不吝指教,雖然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完全看不出一點對雲裳的感情,仿佛他的一言一行純粹是公事公辦而已。
“我沒忘,”雲裳低聲開口,語氣顫抖,態度卻十分果決,“蒙尊上恩德,救了應嫻這條賤命,隻是應嫻卻沒臉拖著這肮髒的身子活在世間,玷汙了應家的名聲,應嫻也不願為了我這麼個沒用的人,拖得尊上計劃不能實現。”
“待計劃成功,尊上自然會讓你脫離此處,”顧牧皺著眉頭道,“到時候,你可以假死脫離,往後隱名埋姓,哪怕去鄉下生活,總要讓你應家香火傳承下去。”
“不必了,”雲裳決然地道,“在應家上下三百多口被滅門的那天起,應嫻就沒想著苟活,與其躲在鄉下苟延殘喘,隻為了那不純的香火,倒不如就此斷絕,卻也不負應家的幾世清名,隻盼尊上能為我應家報仇雪恨,應嫻今生隻能盡這點微薄之力,來世結草銜環,再為尊上效力!”
半晌,顧牧歎了口氣,“你既然下定了決心,我也無話可說。”
“請轉告尊上,那賬冊被應嫻浸了一種藥水,這藥水並不是毒藥,隻是接觸之後,就能讓人肝火旺盛,脾氣逐漸暴躁,應嫻隻是想著,那人身邊也不是沒有能人,下毒藥未免會留下痕跡,倒不如讓那人自亂陣腳,人心不平,總有一天會內部分裂,隻要在他們那鐵桶上撬動一個缺口,尊上再撒網就容易收獲了!”
“你很聰明,隻可惜,聰明太過了。”
顧牧麵無表情地道,他笑得時候固然風流邪氣,不笑的時候,卻格外威儀凜然,深不可測,讓人暗生畏懼,絲毫生不出違逆之心。
雲裳想不到還能得到他一句誇獎,心懷頓時激蕩不能自已,不由得展顏一笑,猶如雨中白茶徐徐綻放,清麗嬌美,十分動人。
隻是,一時的恍惚卻無法改變已經走到盡頭的命運,雲裳的笑意漸漸消褪,隨之湧起了,卻是一波一波無邊無際的苦澀,半晌,她從袖中取出一枚光潤剔透的鴛鴦配,這玉佩隻有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蹤。
雲裳輕聲道,“說起來,我還曾有幸與公子訂婚,這是當初顧家給咱們應家的信物,不知公子可曾將應家的信物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