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牧搖了搖頭,“這件事不急,她還太小,暫時不合適……倒是眼下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得和爹你好好商量。”
顧牧明顯地要轉移話題,顧承泰雖然對那個“太小”有點疑慮,但還是順著這兒子的口風轉換了話題,他兒子應該不會無聊到拿一些不入流的話題搪塞自己。
果然,顧牧的下一番話,讓他如遭雷擊。
“爹——不對,舅舅,你最近有沒有察覺,朝堂快要亂了!”
顧承泰臉色有些微的慌亂,他沒想到,這個心照不宣的稱呼被兒子毫無準備地拋了出來,心口有種被鋸子拉扯過的疼痛——怎麼辦,他要失去這個兒子了?
“長風,你知道你這一聲喊,可把爹的心都喊涼了。”顧承泰苦笑道,“當年你頂著命硬克親的名聲,被放到咱們家養著,我就發過誓,將你當作我的第二個兒子,忘記你的另一重血脈,這些年,我自認這個爹做得還算稱職,你在顧家活得如魚得水,恣意痛快,又何必再回頭去淌那攤子渾水?”
顧牧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聲音低沉而漠然,聽不出絲毫情緒,“舅舅也說了,我是怎麼出宮的?是頂著命硬克親的名聲出宮的,說不好聽點,是被灰溜溜地攆出了皇宮,縱觀古今,有我這麼狼狽的皇子?那時候我不過才滿月,皇家不肯養自己的孩子,倒把我這禍害送給了嬪妃的娘家,世上還有比這更滑稽荒唐的事情嗎?”
顧承泰不讚同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這事隻能說陰差陽錯,怪不了聖上。你可知道那時候聖上多艱難,何家權傾朝野,外族蠢蠢欲動,牽製著古戰不能回京護駕,當初的那諸多巧合,現在想起來,說何家沒通敵賣國都沒人信。再說,宮中母以子貴子以母貴,你娘家世身份都不低,何後表麵雖然賢淑,但既然有機會為她兒子解決掉一個潛在的敵人,她為什麼會放棄機會?最後聖人在多方權衡下,隻能把你送走,可是對於你而言,還有比我們顧家更安全的嗎?這些年,聖人也沒放棄你,給你拜老師,找師傅,文武兼修,精心地培養你,若不是聖人默默地關注,你以為你能長成如今這般不亞於諸皇子的出色模樣?等你大了,聖人又給了你自保的力量,長風啊,做人要知足!”
要是能被人說服,那就不是顧牧了,顧牧隻挑了挑殷粉的薄唇,目光寒涼如水地望著顧承泰。
“舅舅,旁的都不說了,我隻問一句,我們是天然的盟友,對不對?”
那仿佛顧承泰一旦否認,就切斷以往所有情分的眼神,讓顧承泰心中一顫。
顧承泰第一次覺得,他以往心疼這個老兒子命運坎坷,過於縱容溺愛,似乎做錯了——聖人捧著,他寵著,老太君溺著,顧狩讓著,終究還是把這孩子養壞了,這樣的鐵石心腸,冷血自私,哪怕表麵上再像顧家人,再像他,骨子裏,依然屬於那高高在上、雲遮霧繞的天家!
“你想做什麼?老祖宗臨終都放不下你,你,你何不放寬心,好好過日子?”顧承泰歎口氣,皺眉道。
“不是我想做什麼,從我接手了老頭給我的勢力後,我就已經卷進去了。”顧牧哼笑一聲,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疊紙張擺了擺,目光中滿是戲謔,“不過,我這個命硬的什麼事都沒做更沒克死誰,那幾個好好待在宮裏的倒按捺不住了,手上沾的人命陰私可不少!我自然不會主動招惹誰,給顧家惹麻煩,顧家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伯,京城裏一抓一大把,能抗得過誰?隻是,我不招惹人,也要對方不招惹我才行,既然伸出爪子了,自然隻有剁掉才能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