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副統領特意來信,提到京中有一則流言甚囂塵上,是關於靖安郡主的,說靖安郡主八字過硬,克父母雙親,克丈夫子女,鷹衛們私下追查,發現此流言是工部主事趙衛東放出,而趙家,則是淑妃娘家範家的附庸。誠王曾派人跟蹤郡主,在皇覺寺時,郡主得慧空大師批命,鷹衛不敢靠近,因此內容不詳,副統領懷疑誠王的人發現了這道批命,才故意針對郡主,放出流言阻止郡主嫁人!”
顧牧聽完後沒說話,神情在燈光的明滅中不怒不喜,半晌,冷哼了一聲,眼底閃過一道獰色,“老頭糊塗了,刻意放縱這兩人的私心,想幹什麼?老子一退再退,再退下去,真給人當病貓了!”
安北撩了撩眼皮,“您一日為鷹衛尊主,便要一日向他們低頭,在他們眼裏,您就是再退一萬步,也是理所應當,為臣子的本分,難道還指望他們感激您不成?”
自家主子什麼都好,就是沒有野心,或者說,主子的野心,都用在了獨善其身上,如果能借著靖安郡主刺激主子奮起,就算主子過分看重郡主,稍嫌兒女情長了些,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主子手中也不是沒有可以抗衡其他王爺的力量!
顧牧冷冷地看了安北一眼,他不是第一個鼓動自己的屬下,但卻是第一個讓他開始動搖的,不為別的,隻為自己已經退無可退,卻依然被步步緊逼,他若是再退,就等於把自己的命運束手交給旁人去主宰,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別說保護安兒了,便是自保也難。
不過,這些心理,他並不打算告訴旁人。
“繼續關注京城,有風吹草動,立即報上來。”
……
冬日的京城幹冷肅殺,北風呼嘯,天空藍得如同千年玄冰,幽冷空寂,卻凍不熄那一股從江南吹來的令人惶惶不可終日的燥風!
連續一個月,連京城裏最不關心政治的百姓們都發現了不對。
本該蕭條的冬季,偏偏不斷有馬車出入城門,拖著沉重的車轅,匆匆忙忙,遮遮掩掩,時不時被風撩起的車簾後,各種木箱匣子若隱若現,營造出了一種虛假的熱鬧喧囂,不但不讓人歡欣鼓舞,反而令人心生疑慮,患得患失起來。
街上連堪稱京城一景的紈絝子弟們都銷聲匿跡,稍微有點政治頭腦或者敏銳度的各大世家都恨不得緊門閉戶,把家中不成器的子弟看守得堪比死刑犯般嚴厲,生怕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禍事,連累家族!
再後來,不斷有囚車進入京城,囚車內,都是江南各級重要官員,曾經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人物們,一個個如同被放了血的鵪鶉似的,縮在囚車的一腳,呆滯、絕望地等待著皇帝的宣判。
領頭的,赫然是赫赫有名的江南總督範誌,花白的須發散亂不堪,平靜的麵容後透出一抹心灰意冷,當囚車經過被重兵把守的蘇府外大街時,蘇誌也禁不住抬起鎖著重枷的雙手,緊握住囚車的粗木圍欄,雙目蘊淚,愧疚,憂慮,悔恨、無奈等等情緒交織在眼底,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蘇府外兩邊各列著一隊鎧甲鮮明的禁衛軍,看似大門緊閉,內中更是番役無數,各門把守,蘇府內的人一步也不能亂走,一個個如同失了精氣神的傀儡,早已不複誠王母族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