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大風大浪裏走出來的景帝,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大秦開國至今,優秀出眾的女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還從未出過一個有這般貴命的批命,哪怕曆朝皇後太後,命不可以說不尊貴了,也不曾得到過這樣的批命!
禦書房裏,角落的香爐裏沉香繚繚,四周的太監宮女肅立,景帝歪在榻上,麵前的描金雕花小炕桌上放著琺琅小蓋碗,以及一張看似尋常的紙條。
“何保你說,安丫頭這批命,是真是假?”
景帝盯著那紙條,深不可測的眼中閃動著不明的情緒,半晌問道。
何保腰深深地弓著,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樣小心翼翼地不敢回答景帝的話,他跟著景帝多年,這點兒放肆的膽量還是有的,當下笑著迂回道,“奴才說不準,不過慧空大師乃是得道高僧,出家人不是講究什麼不能說謊嗎?”
景帝若有所思地點頭,“慧空這些年做的批命無一不準,的確是得道高人,安丫頭這批命也由不得朕不信了,嗬,這丫頭可是給朕出了難題,鳳命女子,除皇家哪個受用得起?”
何保心裏卻知道景帝為什麼反對靖安郡主嫁入皇家,不過如今有了這樣的批命,便是皇上怕也不好違逆天意,便陪笑道,“老奴說句僭越的話,皇上是天縱明君,諸殿下更是人中龍鳳,郡主若是嫁進皇家,那也是掉進福窩裏了,若是外嫁,不說那些公婆規矩妯娌小姑難纏,便是招贅,天底下還能找到比諸位殿下更優秀的年輕人?”
景帝玩味地笑道,“怎麼沒有?安丫頭不就自己物色了一個?論長相,論本事,論家世,長風也算是京都青年才俊裏的頂尖人物,更是自願入贅古家,深情無悔,把一身的風流本事都用到了安兒身上,還不把安兒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唬得一愣一愣的,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何保咳嗽了一聲,皇上可以說顧牧的壞話,換成何保,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惹那個殺神,何況他還是知曉所有內情的人,但衝著顧牧的身份,他對顧牧也是半點不敢不敬。
景帝對他這種明顯回避的態度,有些不滿,斜了他一眼,“你這個老貨,慣會裝糊塗!”
何保笑道,“皇上是人間之主,便是天仙下凡,那也是歸皇上管,郡主的命格再貴,也是由皇上做主,老奴反正聽皇上的。”
景帝也就是找何保說說話,這事兒他還真沒法跟別人說,畢竟這批命一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他身為帝王,一國之主,絕不能在這種問題上表現出他的個人喜好,更不能帶頭信仰佛道之流,免得給天下萬民做了不正確的表率。
況且,這批命一出,竟打亂了他謀劃十幾年的計劃,想到說不定要將以往的計劃一步步親手推翻,也讓他夠心塞的了。
想到太後對安丫頭的維護,說不得這批命連太後也不能說,竟隻能悶在他自己心裏。
“不知端王身體修養得如何,傳旨去行宮,若是痊愈了,便即刻進京。不過還是要以端王的身體康健為重。”
何保躬身道,“奴才遵旨,這便去安排!”
他心裏卻對皇上這道口諭卻是有所準備,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皇上不可能放任聰穎放達的端王永遠遊離於核心權力之外,而意料之外的則是,他想不到,皇上竟會因為靖安郡主的罕見批命,而決定提早啟用端王,難道,皇上也屬意靖安郡主做端王妃,那,要將與靖安郡主兩情相悅的鷹主顧牧置於何地?別人不知道,他作為皇上的貼身大總管,可清楚得很,顧牧同樣是皇上的兒子,皇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兒子為了靖安郡主反目成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