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兩人年齡差距放在那裏呢,惠兒也沒多想,急忙扶著東倒西歪的安雅回了院子,好生伺候她梳洗了,這一夜也就安然無事地過去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早起來府裏就忙得熱火朝天,安雅今年是府裏的主事人,比起往年來要忙碌的事情更是多了好幾倍。
快到傍晚的時候,蕙娘終於出了院子,昨晚被安雅那樣質問,她躲在房裏哭了許久,心裏自然是百般難受,身邊卻又沒個能說心事的人,那難受,就更多了三分。
安雅昨兒喝了酒,心情也紓解了不少,見了蕙娘,仍然像往常那樣親昵地迎上去挽住了她胳膊撒嬌道:“娘,您可出來了,不然我還以為娘生了我的氣,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呢。孩兒以後一定不會再氣娘了,可好?”
母女間,哪有隔夜的仇?
蕙娘見她不再執著於身世之事,心下寬慰,拍了拍安雅的手,柔聲道:“你這孩子,我怎麼會一輩子不理你?隻是有些事情,你給我些時間,等我想明白了,自然會與你交待清楚的。”
安雅得了這話,也很滿意。
母女倆喜笑顏開地落座,不多時,就見朱瑨也笑嗬嗬地走進了飯廳。
安雅見蕙娘神色微頓,立即解釋道:“娘,先生孑然一身的在府裏,我想著,大家一起過年總能圖個熱鬧呢。”
蕙娘見她都做了主了,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點頭:“朱先生請坐吧。”
雖然安家是商人之家沒那麼多繁瑣的規矩,蕙娘還是覺得有外男在場,吃飯有些不自在,隻草草吃了幾口,就起身回了院子。
今年安府還有重孝,府裏的新年也不會太熱鬧,就連新年拜年之類的都可以省了,安雅樂得清閑,送走了蕙娘,才放開肚皮開吃。
朱瑨看著她的吃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吃相難道不能斯文一些嗎?”
安雅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糊地答道:“這裏又不是外麵,沒外人在場。”
朱瑨撇撇嘴,轉而一想,“沒有外人”這話,聽上去怎麼那麼順耳呢!
他心情好極了,看她大快朵頤,也有了胃口,索性與她一起風卷殘雲,大半刻時間之後,兩人就一起打著飽嗝離開了飯廳。
朱瑨一向是習慣了晚睡的,此時正是精神的時候,見安雅精神也不錯,便笑了笑道:“今年府裏不能熱熱鬧鬧的過年,你可有什麼遺憾?”
安雅順著走廊慢悠悠地走著,想了想,才答道:“往年爹爹都是要帶我去放煙花的。”
朱瑨心想,這願望實在簡單不過了。
他忽然有了童心,朝不遠處的一處假山指了指:“咱們去那亭子裏,等城內其餘人家放了煙花,你看上一眼,不就好了。”
她點點頭:“也好。”
朱瑨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念你爹了,隻是……活著的人生活總是要繼續的,你這樣傷感,別人安慰的話都是不頂用的,還要自己想開些。”
安雅忽然覺得有些心酸,別家的女孩子像她這樣的年紀都是在父親身邊撒嬌呢,她卻已經在外奔波了,說不委屈,是不可能的,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安牧已經不在了,她再不振作點,可怎麼行!
“我明白,你不必擔心,我隻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罷了!”
兩人一邊上了假山,到了亭子裏,風有些大,朱瑨吹著冷風,心情也有些低落。
“是啊,每逢佳節倍思親……”
往年這個時候,他是最忙碌的,今年忽然落魄了,再回頭想想,他卻是從未真正地與最親近的人一起過過年呢。
這二十七年光陰,真的是虛擲了。
“放心吧,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砰!
伴著他的話語,旁邊幾處宅邸裏忽然有煙花升空炸開,夜空被照映成了五顏六色,她轉過身,怔怔地看著那些煙花,兩人都是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