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一個酒瓶(1)(1 / 3)

有一條小街道,窄窄的彎彎的。在這條道兩旁有許多破舊的房子,其中有一間木房子,它雖然十分狹窄,但卻建得很高。這座木房子真是千瘡百孔,破舊不堪。在這間木房子住的人,全是一些貧窮的百姓,在閣樓最上層住的人家最窮。就在這間閣樓最上層最窮的人家,它的窗戶向外敞開著,在窗口掛著一個養鳥的籠子。這個鳥籠已經很破舊了,歪斜地掛在那裏,隨風搖擺著。在這個破舊的鳥籠裏,沒有喂鳥的玻璃水缸,有的隻是一個瓶頸,這個瓶頸倒掛著,不斷地晃動。

在這個瓶頸的瓶口塞著一個圓圓的瓶塞,瓶子裏裝著水。有一個姑娘也許是看見這隻鳥籠太陳舊的原因吧?她站在敞開的窗口旁,她就用一種利比亞縷草把鳥籠擦了擦,進行了一次清掃,使鳥籠顯得非常幹淨、馨香。姑娘又重新裝進了一隻小紅雀,這隻可愛的小鳥在幹淨古樸的籠子裏,感到非常快樂。它飛上飛下,不斷地唱著歡樂的歌兒,閣樓很高,鳥兒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傳到遠處有著悠長的回音,顯得非常美妙動聽。

“對呀!你現在能夠唱歌了!”瓶頸對小鳥說,他感到非常的委曲。其實瓶頸並不會說話,隻因瓶頸本來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東西,但是,它心裏麵非常清楚,它在心裏麵嘀咕著,對鳥兒感到非常羨慕。它又想:“對呀!你能夠自由自在地歌唱,那是你有健全的身子啊!假如我有一副健全的身子,有脖子和嘴巴,嘴巴裏沒有塞子,那樣我也能自由自在地唱歌。我感到非常榮幸,有你這可愛的鳥兒在我身邊動聽地歌唱,我就感到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隻是我不能唱歌,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唱歌。原來,我有健全的身體時,假如誰在我的身上用塞子擦來擦去,我也會唱出美妙的歌。許多人聽到我動聽的歌唱,都說我比雲雀唱得還好聽,我簡直就是那會唱歌的雲雀。那時,有一個做裘皮生意的商人非常富有,我就住在他的家裏。這位商人為他的女兒訂親的事,就像剛發生不久一樣,我還能回憶得起來,盡管我親身體驗過的事情不計其數,但這件事情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經曆過火燒,經曆過水淹,經曆過土埋,有時飛得比什麼東西都高。但是目前,我被掛在窗口外麵鳥籠子旁,在輕風中和陽光下搖搖擺擺地,真是令人傷心極了。我的人生經曆太豐富了,我真想講給你聽,簡直講都講不完。盡管有很多該講的事情,但我都不敢也不能理直氣壯地說給你聽,因為我嘴裏塞著木塞,我根本就講不出話來,我是多麼地委屈啊!”

瓶頸在嘴裏講不出來,隻能在心裏嘀嘀咕咕的,隻能在心裏回憶起自己傷心的往事。瓶頸經曆的是一個非常傳奇的事件。但是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去關心此事。那隻籠中的小鳥依然在歡快地歌唱。在閣樓下的街道上,有的人坐著車子,有的匆匆地趕著路,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心事,有的人不願意去想那些事情,隻是瓶頸一味地回憶著過去。

當初他就是在那熊熊燃燒的熔爐裏鍛造成瓶子的。回憶起過去,好像剛發生過的事情一樣。那時候,它全身上下火燒火燎地,它向那個冒著騰騰烈焰的熔爐裏望去,它就是從那裏麵生產出來的。它當時有一種強烈的希望,真想重新跳進熔爐經受熊熊烈焰的燒烤,但是它卻逐漸地變涼了,一直到它徹底冷卻變硬為止。在那時它看出來了,它當時被擺放的地點還是比較可以的。它與許許多多一同鍛燒出來的瓶子被堆在一起,簡直比一個連隊的人還多,這些全是一同被燒出來的,它們都有著深厚的情誼或者很親的血緣關係。就在後來,它們有的被燒成了香酒的瓶子,有的被燒成了啤酒的瓶子,彼此間存在了很大的差別。在它們被生產出來後,有的啤酒瓶用來裝非常貴的啤酒,比如“基督的眼淚”;而有的香檳酒瓶用來盛各種顏色的塗料。它們的命運就有如此大的區別,各種各樣的東西天生應該做什麼用,全部決定了它是否高貴,即使一樣的瓶子,有的用來裝黑顏色的塗料,有的用來裝紅顏色的塗料,這都是由它的出身決定了的。

過了一段時間,全部瓶子都包裝著堆了起來,當然也包括這個瓶頸。當初,它從來就未意識到自己將來可能會成為一個可憐的瓶頸的命運,並且被用做了喂鳥的缸子。盡管它感到自己還是比較榮幸的,高高在上,並且有一點點用途。當初,它最先被人浸在水中清洗,它有一種很新鮮的感覺。它被擺放著,裏麵什麼都沒有,瓶口也沒有塞子。那時它感到十分地難堪,它覺得自己太空虛,也總想充實一下自己,但不知道裝什麼東西。過了不久,它被裝滿了一種十分昂貴的葡萄美酒,在瓶口上被塞上了軟木的瓶塞,還用火漆膠住了瓶口。在它的瓶口密封處,貼上了一個標鑒,上麵寫著“特選”。這好像是對它的最高評價,它感到非常榮耀。那時,裝的葡萄酒真是美好,瓶子也顯得非常精致、漂亮。它就像一個人處在青年時期,總是充滿了詩的激情,它在心裏感到非常高興,他總是不斷地哼唱著,發出一種咕咕的聲音。但它唱的是什麼歌聲,它當時都激動得記不起了。是在歌唱溫暖陽光下青山綠水的美麗景色,還是在歌唱那到處像珍珠瑪瑙般的一串串葡萄,抑或是歌唱那些年輕的姑娘和男孩那美好甜蜜的愛情,它都記不清楚了,總之,當時它太高興了。它感到它的生活是那麼幸福,前途是那麼幸運,因此,它打心眼裏高興。它在心裏不斷地歌唱、跳躍,就好像許多青年詩人在心裏麵吟詩一樣,總是在尋找那美好的感覺。總之,有一種強烈的激情不斷地支配著它,令它不得不歌唱、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