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蔡家父子全靠東家的活命之恩,敢不盡力。”
蔡亮重重的應了一聲,這個老頭似乎也察覺出了賈芸語氣中的蕭索之意,雖然並不明白這個在他眼裏文采蓋世,又樂善好施的東主究竟在愁些什麼事兒,不過,能讓他丟開戲院首演這檔子籌備許久,花了這多心思的大事,這個年紀輕輕卻取了一個老氣橫秋的“莎翁”名號的公子哥,隻怕還真是麵臨著一件天大的難事兒呢。
“唉,天大的難事兒啊,到底怎麼才能在守城軍士的眼皮底下將賈敬送出城去呢……”
想到這些爛事兒,賈芸不由地意興闌珊,衝著蔡亮揮揮手,
“那蔡先生便早些回去準備吧。”
蔡亮聞言,轉身走了幾步,卻又似想到了什麼,連忙回頭問道:
“東家,如果明日有人問起這戲院的老板是誰,或者那戲文究係何人所作,老朽該怎麼說?”
“嗯……,你就全都推說是一個號為‘莎翁’的無名氏便可。”
“是!”
蔡亮躬身退出,隻留下賈芸一個人喝起了悶酒。
回到廊上的家中時,已是家家炊煙繚繞之際,卜氏卻正和柳家的丫頭在一起言笑晏晏的說著什麼,兩人不時掩著嘴巴大笑,原本枯瘦的老臉這些日子也變得豐潤油光起來。看見賈芸回來,柳五兒連忙站起,道了一個萬福,似要回去的意思,那卜氏卻一拉將她拉住,笑著說道:
“等了半天兒的功夫,如今芸兒回來了,你怎麼倒要走?你且坐著,我給你們去弄些果子來,你們安安心心的說會兒話,晚些,我讓芸兒送你回去便是。”
柳五兒的小臉早已通紅,看了賈芸一眼,果然卻坐了下來。
賈芸知道,這無疑是一個很大膽的舉動啊,在古代社會裏,女孩兒講究的是含蓄守分,這種到了傍晚還獨自一個留在別人家裏,除了至親骨肉以外,幾乎罕見。雖然這些天廊上的街坊們早就知道這柳家的漂亮閨女一直和潑皮倪二出入賈家,有如親眷一般,不過畢竟閑言碎語的早就飄散了開來,都說是管廚房的柳家嫂子知道芸哥兒抬入了榮國府的宗籍,便要借著自己的女兒攀上廊上二爺的高枝兒,說不得竟是讓小丫頭自己貼上了門來。
“呸!誰不知道潑皮倪二和賈家的芸哥兒是結拜的弟兄,而那柳家的五兒又認了倪二作幹爹,那賈芸就是柳五兒的叔叔,這亂了輩分的事兒若是真成了,豈不是作孽!”
不少廊上的長舌婦們都悄悄兒的在卜氏耳邊嚼著類似的舌根,卜氏卻隻是笑笑,毫不理睬,反而越發的疼愛起這個柳家的俏丫頭。
“二爺,明兒你的戲就要開場了,五兒也去早早的買了一張坐席的票子,到時候一定給您高高的加好!”
燭火之下,柳五兒俏麗的小臉上透著一絲誘人的光彩,
“不過,到了下一部戲裏,你可一定要守信,給五兒安排演一個戲裏的人物才行!”
賈芸微笑:
“不!我說過,是最要緊的一個角色!”
柳五兒的眼睛越發的閃亮起來,隨即又露出一絲憂慮,不過,這沒有逃過賈芸的眼睛,他輕聲問道:
“五兒,怎麼了?”
“我……”
柳五兒沉吟了半晌,突然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賈芸,一瞬間爆發出灼人的光來,
“二爺若是不嫌棄,五兒願意做您的一房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