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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於紅紅才知道表姐跟一個有錢的男人私奔了。
再後來,於紅紅在城市的另一端找了一間房子住。那是一戶人家的車棚。說是車棚,實際上就是一間小屋,雖然用水不方便,要到戶主家去提,但總算有住的地方了。有住的地方就算有一個家了。安頓下來後,於紅紅開始在城市的街頭做生意了。於紅紅先是幫一個中年婦女賣甘蔗,然後,跟著那個婦女到農貿批發市場,也批了一大堆甘蔗到路口去賣。可於紅紅做起生意來,就不那麼靈光了,不但甘蔗滯銷,還在某一個黃昏時分,被城管辦的車收走了。於紅紅第一次做生意賠了五十多塊錢,讓她心疼了一夜。一夜都沒睡著。於紅紅這時候非常懷念表姐。可她知道,表姐幫不了她了。表姐到海南去了。於紅紅第二天又到農貿批發市場去轉,她發現什麼東西都能賺錢,比如冬瓜,她家附近的路邊市場上賣六毛錢一斤,農貿市場批發價是二毛五或者三毛。拳頭大的水蜜桃,農貿市場批發價是五毛錢一斤,她家附近的路邊市場賣一塊錢一斤,帶點疤疤麻麻的還賣八毛錢一斤,還有蘋果,還有葡萄,還有別的許多東西。於紅紅在心裏算著差價,覺得做生意真的適合她。於紅紅吸取第一次教訓,她沒有急於批貨,而是在她家邊上的那個路邊市場找攤位。她發現,那些賣東西的人,都拉好了架勢,隨時準備跑,一問,才知道,這兒不是指定的菜市場,城管辦的車經常來查。於紅紅就碰到過一次,她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見賣東西的菜販子一窩蜂似的四散逃去,他們推著三輪車的,抱著菜的,抬著筐的,一路上丟了不少東西。她看到城管辦的小卡車上跳下來七八個穿灰衣服戴大蓋帽的人,吆三喝五地收拾那些沒來得及跑的小菜販。於紅紅對被抓住的小菜販很同情,就像她自己的甘蔗被人搶了一樣,她心裏一揪一揪地疼。於紅紅一直等到城管辦的車走了,她才把在地上撿的兩個水蜜桃還給人家。
於紅紅在小街上轉了好幾天,才在一個拐角處擺上了攤。她發現,這兒雖然有些背,但便於逃跑,往後一轉,就是一條小巷,小巷裏還有小巷,像迷宮一樣。再說,城管辦的車也進不了小巷,不管賣什麼他們都搶不走。但是賣什麼呢?於紅紅又想了好幾天,她終於決定賣紅辣椒。一來,紅辣椒輕,便於跑,二來,紅辣椒便於保管,還有一點就是紅辣椒價格差價大,進價是四塊五毛錢一斤,她零售價能賣到十塊錢一斤。但是買紅辣椒的人很少有一斤一斤買的。那些買菜的老太太小媳婦,都是幾兩幾兩的買,她也不漲價,賣一塊錢一兩,一兩就能賺五毛五分錢。實際上賺不了這麼多,她每賣一份,都要高點秤給人家,再加上消耗什麼的,一兩能賺四毛錢就不錯了。
生意這樣做下來,免不了還是跟著人家跑——城管辦的人幾乎隔三岔五就來追趕一次,開始她還緊張,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於紅紅就是在賣紅辣椒的時候,認識蔡小菜的。蔡小菜比於紅紅隻大一歲,在和於紅紅相隔不遠的地方賣時令蔬菜。於紅紅注意她,不是因為她賣時令蔬菜,也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她不漂亮。她不漂亮主要體現在她的臉上。她臉色就像青皮冬瓜的顏色差不多,其實她就是一張冬瓜臉,她臉上的各個部位,就像拿一根筷子隨便在冬瓜上戳幾個洞。但是蔡小菜有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愛笑。她一笑就露出兩排錯落不整的牙齒。除了愛笑,蔡小菜還喜歡少人家秤,為這個事,她經常和顧客吵,有一次她甚至被一個胖男人揍了一頓。她嘴唇都被那個胖男人揍破了,流出了鮮紅的血。蔡小菜就像塗了鮮豔的口紅,人也頓時鮮豔不少。於紅紅看蔡小菜實在是勢單力薄,就過去勸了那個胖男人幾句,為蔡小菜打了圓場,自己作主退給了那個胖男人二毛錢。那個胖男人接了錢,嘴裏罵罵咧咧的才作罷。實際也就二毛錢,於紅紅覺得蔡小菜真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