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4
——我製定一個原則。道德中的每一種自然主義,也就是每一種健康的道德,都是受生命本能支配的,——生命的任何要求都用“應該”和“不應該”的一定規範來貫徹,生命道路上的任何障礙和敵對事物都藉此來清除。相麼,反自然的道德,也就是幾乎每一種迄今為止被倡導、推崇、鼓吹的道德,都是反對生命本能的,它們是對生命本能的隱蔽的或公開的、肆無忌彈的譴責。而且,它們聲稱“上帝洞察人心”,它們否定生命的最深最高的欲望,把上帝當作生命的敵人……給上帝逗樂的聖人是地道的閹人……“上帝的疆域”在哪裏開始,生命便在哪裏結束……
}h2}5
假如一個人領悟了對於生命的這樣一種反對(這種反對在基督教道德中已經變得近乎神聖不可侵犯了)的褻瀆之處,那麼,他因此也就幸運地領悟了一些別的東西,即領悟了這樣一種反對的無用、虛假、荒謬、騙人之處。活著的人對於生命的譴責歸根到底隻是一定類型的生命的征兆,至於是否有道理,這個問題完全沒有藉此而提出來。一個人必須在生命之外有一個立足點,用不同的方式,如同已經活過的一個人、許多人、一切人那樣去了解生命,方能真正觸及生命的價值問題。有足夠的理由表明,這個問題是我們不可企及的問題。當我們談論價值,我們是在生命的鼓舞之下、在生命的光學之下談論的:生命本身迫使我們建立價值;當我們建立價值,生命本身通過我們評價……由此可知,把上帝當作生命的對立概念和對生命的譴責的那種道德上的反自然,也還是生命的一個價值判斷——什麼生命?什麼種類的生命?——我早已回答:是衰退、虛弱、疲憊、受譴責的生命。道德,如它迄今被理解的,如它最近仍被叔本華規定為“生命意誌的否定”的,是把自己做成一個絕對命令的頹廢的本能本身,它說:“毀滅!”——它是受譴責者的判斷……
}h2}6
最後,讓我們再思量一下,說“人應當是如此這般的”這種話有多麼天真。現實向我們顯示了令人愉快的豐富類型,過度揮霍的形式遊戲和形式變化,而某位可憐的囿於一孔之見的道德家卻說:“不!人應該是別種樣子的。”……他甚至知道人應該是怎樣的,這個可憐蟲和偽君子,他在牆上畫了幅自畫像,說道:看這個人!……然而,即使道德家隻是向著某一個人說:“你應當是如此這般的!”他也依然把自己弄得很可笑。個人是命運的一個片斷,承前啟後,對於一切既來和將來的事物是一個法則,一個必然性。對他說“改變你自己”就意味著要求一切事物都改變,甚至是朝後改變……然而確實有一些徹底的道德家,他們要人變成另一種樣子,即變得有道德,他們要人仿效他們的榜樣,即成為偽君子,為此他們否定這個世界!不要渺小的瘋狂!不要適度的無禮!……道德倘若不是從生命的利益出發,而是從本身出發進行譴責,它便是一種特別的謬誤,對之不必同情,便是一種蛻化的特性,已釀成無窮的禍害!……我們另一種人,我們非道德主義者,相反為一切種類的理解、領域、準許敞開了我們的心靈。我們不輕易否定,我們引以為榮的是做肯定者。我們愈來愈欣賞那種經濟學,它需要並且善於利用被教士的神聖愚昧和病態理性所拋棄的一切,欣賞那種生命法則之中的經濟學,它從偽君子、教士、有德者等醜類身上獲取其利益,——什麼利益?——但我們本身,我們非道德主義者,就是這裏的答案……
}blr}(《偶像的黃昏》“作為反自然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