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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運河堰上,陸文安和臧家梁肩並肩地站著,望著四周的景象,均是一臉欣慰。
在他們下方的河道裏,四五個身著洋裝的外鄉人,正手拿著長線或量具,一邊勘測水的深度、寬度等,一邊認真地記錄著什麼。
陸文安指著大運河裏的龍舟說:“你看那些姑娘們笑得多歡啊,小夥子們好象比往年劃得快了不少。哈哈哈,現在的年輕人啊,動不動就喊什麼‘個性自由’、‘婦女解放’、‘男女平等’等等這些新名字,我都感覺自己己經落伍了。”
臧家梁打趣道:“明天你主祭的時候,可千萬不要把這些新名字喊出來啊,否則,我爸他們那輩更老的老人家,要接受不了的。”
說完,兩人對方一眼,不由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臧遠航正在蒙著紅布的塑像前插點香火,聽到笑聲,一抬頭看到他們,立刻就跑了過來,恭敬地說:“陸大、爸爸,你們來了。”
陸文安讚賞有加道:“遠航,這次龍舟賽,你籌備得很不錯,既不鋪張奢華,又達到預計的效果。最主要的是,組成了一支鳳舟,為我們窯灣古老的龍舟賽,增添了新的活力,真是可喜可賀呀。”
臧遠航謙虛地說:“陸大過獎了。”
臧家梁望了望四周,關心地問:“怎麼樣?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臧遠航點點頭,彙報說:“是的,爸爸。明天祭河神的兩千多斤糯米,都己經撿好泡在水裏了,蘆葦葉都己經煮好,菖蒲條也備好了,所有棕子,到晚上就能全部包好。還有香燭、丹砂、祭禮、炮竹……”
臧家梁聽得很認真,但是不經意間一抬頭,忽然驚喜地一指前方:“文安兄,你看那是誰?”
臧遠航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右側的大運河堰上,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精神矍鑠、身著西裝、戴著眼鏡的五十餘歲男人,此人正麵對大運河,神情專注而深邃。
幾乎是同時地,陸文安和臧家梁連忙快步迎上去。
臧遠航遲疑了一下,也跟在了他們身後。
陸文安走到臧家慶麵前,親熱地招呼說:“家慶老弟,別來無恙!”
臧家梁也恭敬道:“三哥,別來無恙!”
臧家慶回頭看到他們,立刻驚喜地招呼道:“文安,家梁!”又看了看臧遠航問,“這位是?”
臧家梁連忙介紹說:“犬子遠航。”回頭對兒子說,“遠航,這就是你家慶大,他是清未舉人,曾在北京擔任過郵傳部主事。”
臧遠航眼晴不由一亮,立刻驚喜道:“三大你好,我聽爺爺和爸爸經常提起你。”
臧家慶打量了一下他,慈祥地說:“你就是遠航?小時候我還經常抱你呢。”說到這裏,不由感慨萬千道,“唉,真是‘少小離家老大還,鄉音無改鬢毛衰’啊。”
陸文安連忙安慰道:“現在你在宿遷,離窯灣很近,乘船兩個多小時就到了,以後可以經常回家來看看。”
臧家慶卻搖搖頭,苦笑著說:“不行了,年紀大了,船又顛簸得厲害,對我來說,兩個小時也是太長了。”
陸文安遺憾道:“要是能通火車就好了,從宿遷到窯灣這麼點距離,十幾分鍾就可以到了。”
臧遠航不禁吃驚地問:“火車有這麼快的速度?”
陸文安果斷地說:“那當然。”然後指著大運河裏的貨船,把手一揮道:“我這麼和你說吧,就算是運河上最快的英國小火輪,也遠遠比不上火車的速度呢。”
臧遠航更加好奇了,急切地問:“那火車長得是什麼樣子的呢?”
臧家慶驚訝極了:“怎麼,你沒坐過火車嗎?”
臧遠航不好意思地說:“是啊,我剛接手碼頭不久,再說我們窯灣水鄉交通發達,我到哪裏都是坐船。”
臧家慶語重心長道:“你是運河碼頭當家,要跟得上潮流才是呀,隻有你們年輕一代跟上了潮流,窯灣的經濟才能走得越來越遠呀。”
臧家梁笑了笑,不置可否。
陸文安的神色,也有點高深莫測。
臧遠航卻是非常感興趣,他邊聽腦袋邊飛快地旋轉著,忽然抬起頭,試探地問:“三大,我聽說火車也可以象我們的貨船一樣,南來北往地運貨,是不是?”
臧家慶點點頭,毫不猶豫道:“那是自然。”
臧遠航聞言,雙眼立刻發亮,但是望著父親,還是遲疑了一下說:“爸,我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