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讓心靈接受教育,就是去學習承受苦難的方法
書是人生旅途中最好的儲糧
不論和平還是戰爭年代,我出門必帶書籍。然而我會好幾天、好幾個月不翻一頁。我說:“等會兒看,或者明天,喜歡看時再看。”時間飛快過去,我也不難過。這些書在我身邊可以隨時給我樂趣。認識到它們對我的生活有多大幫助,想到這裏我就很難說清我如何心安理得,坦然過日子。我覺得這是人生旅途中最好的儲糧。那些缺乏儲糧的聰明人使我無限惋惜。其他任何消遣不管如何幼稚我也可以接受,好在我是永遠不會斷糧的。
居家時,我常轉悠到書房裏去,在那裏用目光一掃,整個庭園盡在眼前。我麵對著入口,看到下麵的花園、飼養場、院子、大部分房屋。在這裏我一時翻閱這一部書,一時又翻閱另一部書,毫無次序,毫無目的,讀的文章也不連貫。我一會兒沉思,一會兒摘錄散步時隨口說出的種種遐想。
悲情故事總能打動我們的心靈。維吉爾和卡圖魯斯書中狄多、阿裏阿德涅的哀怨悱惻,即使不相信其人其事的人讀了也受感動。對此無動於衷說明天生硬心腸,就像說到波萊蒙的傳奇故事,他被一條瘋狗咬去一塊腿肚肉居然麵不改色。不論有多大智慧,單憑判斷不能理解一個人悲傷到了極點的原因。他隻能在現場依靠眼睛與耳朵的參與才能完成,然而眼睛與耳朵又隻會反映外界無謂的幹擾。
是不是這個道理使藝術利用我們天性中的愚蠢與笨拙而大謀其利呢?修辭學說,那位演說家在辯論的鬧劇中,被自己的聲調與裝腔作勢感動,也會受到自己所表達的熱情欺騙。他會讓自己沉浸在真正的來自心田的哀悼中,通過虛張聲勢讓法官感染這份感情,但是法官就不是這麼容易動感情的。就像喪禮上雇來增加悼念氣氛的哭喪人,他們論斤計兩出賣自己的眼淚與悲傷。雖然呼天搶地的樣子都是裝的,可以肯定的是要在這種場合應付自如,有時必須全力以赴,內心也會感到真正的憂傷。
讓心靈接受教育,學習承受苦難的方法
有益的思想日趨充實與穩定的同時,也愈加成為羈絆與負擔。罪惡、死亡、貧困和疾病都是重要的主題,令人感到沉重。必須讓心靈接受教育,學習承受和戰勝這些苦難的方法,學習好好生活與好好信仰的規則。經常還要在這種美好的學習中啟發它,鍛煉它。但是對於一個普通的心靈,還必須有條不紊地進行,如果操之過急,會使它急得發瘋。
有人說,性格活潑,身體健康,不適宜於進行這類嚴肅與雋智的思考。我現在處於另一種狀態。遲暮之年對我屢敲警鍾,也使我安分聽話。我從輕舉妄動陷入老成持重,反而更加有害。故而此刻有意稍稍放縱自己,有時讓心靈停留在年輕人的虛無中想入非非。此後我隻會是太沉著、太穩重、太成熟。年歲天天教育我要冷靜,要節製。肉體對越軌行為又是躲又是怕。
現在輪到肉體帶領著精神去進行改造了。輪到它更粗暴、更專橫地管教,不論睡著或醒著,不讓我有一小時不聽到關於教育、死亡、耐性與悔罪的訓誡。我防止自己克製就像從前防止自己放縱。克製把我往後拉到了發呆的程度。我要在各種意義上做自己的主人。明智也有過分的時候,也像瘋狂一樣需要節製。因而,在病痛留給我的間歇時刻,隻怕自己精神枯竭,思想斷流,謹小慎微得不敢有所行動了。
當然還需要在夢幻以外尋找另一種良藥,跟自然對抗也僅是一種於事無補的辦法。大家所采取的延長壽命的種種措施,是最簡單不過的。而我寧可老而速去而不要未老先衰。我要緊緊抓住遇到的任何細微的歡樂機會。聽人說起好些溫和、快活和正派的消遣,但是我聽了並沒能引起興趣。
粗製濫造的書籍好像是亂世的一個症狀
粗製濫造的書籍好像是亂世的一個症狀。我們什麼時候比動亂開始以後寫得更多呢?羅馬人什麼時候像沉淪時那麼愛做文章呢?除了表示思想精明,這並不意味社會跟著文明了。這類“無事忙”所以產生,是由於每個人不必認真工作,時間也就挪作他用了。對於本世紀的墮落,我們個個都做出了貢獻。有權勢的人背信棄義,拋棄信仰,施行暴政,貪婪、殘酷;弱者,其中包括我,敬贈的則是愚蠢、虛榮、懶散。
眼看災禍臨頭時,我覺得也是虛空之事興隆的季節。當今到處都在做壞事,隻是做些無用的事也像是值得稱道的了。
馬其頓腓力國王從各處搜羅來一批無賴惡棍,讓他們住進一座專為他們建造、還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市裏。我認為他們可用惡行作為手段建立彼此接受的政治結構,形成有法可依的社會。
我看到的不是一個行為,或者三個行為,或者一百個行為,而是根深蒂固的習慣勢力,在非人道和無誠信方麵(在我看來這是最大的罪惡)表現得如此邪惡,以致我無法想到而不毛骨悚然,叫我既憎惡也讚歎。這些臭名昭著的醜事的發生標誌著心靈具有的威力,也說明心靈陷入的混亂。
人因彼此需要而和解,而聚合。這種偶然的結合經過法律而固定下來。可是有的法律非常嚴酷,實非出自人性的主張,然而它們的實質內容,卻與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所能製訂的法律同樣有生命力,也同樣長壽。
其實,所有這些政策的細則都形同虛設,荒謬可笑,難以付諸實施。關於最佳形式的社會、最具約束力的規章製度等,諸如此類的大爭論,曠日持久,隻是適合我們鍛煉頭腦。就像在藝術中也有許多主題,其要旨也是在於引起激情與爭論,沒有這些就沒有了生命。這類政體的闡述可能適用於一個新世界,而我們接觸的人是早已按照一定的風俗習慣培育出來的,並對此承擔了義務。我們無法像皮拉}fo}}fn}據希臘神話,宙斯用洪水淹沒人類時,隻有皮拉和丈夫丟卡利翁(普羅米修斯之子)得到普羅米修斯的警告,乘船得以幸免,後遵神的指點,重新創造人類。}/fn}或像卡德摩斯}fo}}fn}腓尼基神話中,底比斯王卡德摩斯奉阿波羅神諭建底比斯城,後首創字母。}/fn}一樣創造人。無論我們怎樣有權力,無論我們用什麼方法去糾正和改造他們,我們絕不可能把他們從習俗中扳過來而不折斷他們。有人問梭倫他是否竭其所能給雅典人製訂了最好的法律,他回答說:“是的,從他們會接受的程度來說是最好的了。”
瓦羅也作過類似的辯解:他說若能把宗教重新改寫,他會去寫他相信的事,但是由於宗教已經成形並被大眾接受,他也隻是根據傳統而不是根據事實來寫。
不從理論而從實際來說,對於每個國家來說最好的政體是那個國家賴以生存的政體。它的主要形式與適應性取決於如何實施。我們對目前的狀態自然不滿意,但是我要堅持的是在一個平民國家裏希望建立寡頭政治,在王朝製下建立另一種政體,這是罪惡,這是瘋狂。
一個國家受革新的逼迫,倉促改變會促生不正義與暴政。當某個零件鬆了,我們可以上緊。我們可以阻止事物自然的變質與銷蝕去破壞最初的原則。但是試圖把事情一鍋端,改換一幢大廈的地基,這無異於讓清洗的人把對象毀滅,讓改良個別弊端的人掀起社會大亂,用死亡來治療疾病,“隻是希望改革政府而不是摧毀政府。”(西塞羅)
世界要治好是很難的,它被催得那麼急而失去了耐性,不顧付出什麼代價隻想連根拔起。成千個例子讓我們看到治標不治本反而會害了自己。消除眼前的弊病若沒有廣泛的條件改善作為前提,那也不是痊愈。
人生幸福取決於有教養者的安詳和滿足,練達者的果斷與自信
小孩都知道克裏瑟斯國王的這個故事。他被居魯士俘虜,正要處決時,他大喊:“哦,梭倫,梭倫!”這句話呈報給居魯士,他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克裏瑟斯通過傳令官說,他以身受的災難證實了梭倫從前對他提出的警告,那就是不論命運女神對他露出怎樣美麗的麵孔,人決不能自稱是幸福的,隻有到生命的最後一天才見分曉,因為世事變化無常,稍有波動情況立刻起變化,與以前迥然不同。
梭倫這句金玉良言必須理性對待。但是他是哲學家,對於哲學家來說,命運的恩寵與失寵無所謂幸福與不幸福,榮名與權勢都看得很淡漠。我認為實際上他看得更遠,要說我們的人生幸福取決於有教養者的安詳和滿足,練達者的果斷與自信,隻要一個人尚未演完人生戲劇中的最後一幕——無疑也是最難的一幕——就不應當說他幸福或不幸福。
此外,凡事皆有掩飾。哲學中的漂亮言辭隻是讓我們做人體麵;而那些意外也沒有真正刺中要害,讓我們還能保持神色不變。但是在死亡與我們之間的這場最後的對手戲,不是裝腔作勢所能對付的,必須實話實說,抖摟出罐底裏裝的真貨色。
與人交往,到國外遊曆,以促進學習
最適宜於進行這種學習的是與人交往,還有就是到國外遊曆。不是像我們法國貴族那樣,帶回來的隻是聖洛東達神殿有多少台階,利維亞小姐的短褲多麼精致,或是像另一些人一樣議論從某些廢墟出土的尼祿頭像,比某個金幣上的頭像長多少或闊多少,而是要帶回這些國家的民族特性和生活方式,讓我們的思想與他們的思想發生衝撞並相互磨礪。
不僅要磨礪他的心靈,還要錘煉他的筋骨。心靈若沒有筋骨的輔助,會經不起重壓,獨自難以承受兩副擔子。對此我深有體會,我的心靈就因身子那麼單薄嬌弱,壓得它步履艱難。我在學習中讀到,我的老師也經常舉例,談起某個人銅筋鐵骨,耐苦耐勞促成自己大智大勇。
與生活在書籍與回憶中的人物交往
與人交往中,我還要包括——這很重要——那些生活在書籍與回憶中的人物。通過曆史了解偉大時代的偉大人物,看各人的意願,可以是清閑的學習,也可以是富有成果的研究,如柏拉圖說的,這是斯巴達人留給自己享用的唯一學習。在閱讀普魯塔克《名人傳》時,他怎麼不會大有收獲呢?但是導師們必須記住自己的職責所在,不要讓學生死記迦太基覆滅的日期,而要了解漢尼拔和西庇阿的性格;不要他知道馬塞盧斯在何地喪命,而要明白為什麼他沒有盡責才死在了那裏。
老師不要學生學那麼多的曆史故事,而要他去判斷。在我看來,我們的智慧在這方麵表現得最為不同。我在李維的著作中讀到的一百件事,別人沒有讀到;普魯塔克從中讀到的一百件事,我又沒能看出來,可能這是作者的言外之意。對某些人來說,這是純然的語法學習,對其他人是哲學剖析,從中深入到人性最奧秘的部位。
我這人博覽群書,但是閱後即忘。
所以我什麼都不能保證,除了說明在此時此刻我有些什麼認識。不要期望從我談的事物中,而要從我談事物的方式中去得到一些東西。
比如說,看我的引證是否選用得當,是否說明我的意圖。因為,有時由於拙於辭令,有時由於思路不清,我無法適當表達意思時就援引了其他人的話。我對引證不以數計,而以質勝。如果以數計的話,引證還會多出兩倍。引證除了極少數以外都出自古代名家,不用介紹也當為大家所熟識。鑒於要把這些道理和觀念用於自己的文章內,跟我的說理和觀念交織一起,我偶爾有意隱去被引用作者的名字,目的是要那些動輒訓人的批評家不要太魯莽了。他們見到文章就攻擊,特別是那些還在世的年輕作家的文章,他們像個庸人招來眾人的非議,也同樣像個庸人要去駁倒別人的觀念和想法。我要他們錯把普魯塔克當作我來嘲笑,罵我罵到了塞涅卡身上而丟人現眼。我要把自己的弱點隱藏在這些大人物身上。
我看到古代的傑出詩人毫不矯揉造作,不但沒有西班牙人和彼特拉克信徒的那種誇大其詞,也沒有之後幾世紀詩歌中篇篇都有的綿裏藏針的刻薄話。好的評論家沒有一位在這方麵對古人有任何指摘。對卡圖魯斯清新自然、雋永明麗的短詩的欣賞,遠遠超過馬提雅爾每首詩後的辛辣詞句。出於我在上麵說的同樣理由,馬提雅爾也這樣說到自己:他不用花許多工夫,故事代替了才情。
前一類人不動聲色,也不故作姿態,寫出令人感動的作品,信手拈來都是笑料,不需要勉強自己撓癢癢。後一類人則需要添枝加葉,愈少才情愈需要情節。總要騎在馬上,是因為兩腿不夠有力。就像在舞會上,舞藝差的教師表達不出貴族的氣派和典雅時,就用危險的跳躍、像船夫搖搖晃晃的怪動作來引人注目。對於婦女來說也是這樣,有的舞蹈時身子亂顫亂動,而有的隻是輕步慢移,典雅自然舒展,保持日常本色,前者的體態要求比後者容易得多。我也看過出色的演員穿著日常服裝,保持平時姿態,全憑才能使我們得到完全的藝術享受。而那些沒有達到高超修養的新手,必須臉上抹著厚厚的粉墨,穿上奇裝異服,搖頭晃腦扮鬼臉,才能引人發笑。
我閱讀愷撒時,比閱讀一般人的著作懷著更多的敬意和欽慕。有時對他的行動和彪炳千古的奇跡,有時對他純潔優美、無與倫比的文筆肅然起敬。如西塞羅說的,不但其他所有曆史學家,可能還包括西塞羅本人,也難出其右。愷撒談到他的敵人時所作的評論誠懇之極。若有什麼可以批評的話,那是他除了對自己的罪惡事業和見不得人的野心文過飾非以外,就是對自己本身也諱莫如深。因為,他若隻做了我們在他的書上讀到的那點事情,他就不可能完成那麼多的重大事件。我喜歡的曆史學家,要不是非常純樸,就是非常傑出。純樸的曆史學家決不會摻入自己的觀點,隻會把細心搜集的資料羅列彙總,既不選擇,也不剔除,實心實意一切照收,讓我們對事物的真相作全麵的判斷。這樣的曆史學家有善良的讓·傅華薩,他寫史時態度誠懇純真,哪一條史料失實,隻要有人指出,他毫不在乎立刻承認並更正。他甚至把形形色色的流言蜚語、道聽途說也照錄不誤。這是赤裸裸、不成型的曆史材料,每人可以根據自己的領會各取所需。
傑出的曆史學家有能力選擇值得知道的事,從兩份史料中辨別哪一份更為真實,從親王所處的地位和他們的脾性,對他們的意圖做出結論,並讓他們說出適當的話。他們完全有理由要我們接受他們的看法,但是這隻是極少數曆史學家才享有的權威。在這兩類曆史學家之間還有人(那樣的人占多數)隻會給我們誤事。他們什麼都要給我們包辦代替,擅自訂立評論的原則,從而要曆史去遷就自己的想象。因為自從評論向一邊傾斜,後人敘述這段曆史事實時,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他們企圖選擇讀者應該知道的事物,經常隱瞞更改說明問題的某句話、某件私事,或者把自己不理解的事作為怪事刪除,把自己無法用流暢的拉丁語或法語表達的東西也盡可能抹掉。他們盡可以大膽施展自己的雄辯和文采,盡可以妄下斷言,但是也要給我們留下一些未經刪節和篡改的東西,容許我們在他們之後加以評論,也就是說他們應該原封不動地保留曆史事實。
尤其在這幾個世紀,經常是一些平庸之輩,僅僅是會舞文弄墨而被選中編寫曆史,仿佛我們從曆史中要學的是如何寫文章!他們也有道理,既然是為這件事而被雇用的,出賣的是他們的嘴皮子,主要也操心那個方麵了。所以他們把從城市十字路口聽來的流言蜚語,用幾句漂亮的話就串聯成一篇美文。
秘事可以掩蓋,但是對人所共知的事,尤其這些事對公眾生活產生這樣大的影響,忌口不談是不可饒恕的缺點。
我在書籍中尋找的是一種歲月優遊的樂趣
此外我還列入了多少是全憑體會的故事,誰願意巧妙整理,不愁寫不出無數的《隨筆》。無論是這些故事,還是我的引證,都不是僅僅作為範例、權威或花絮使用的。我對它們的看法並不僅限於對我有用這一點,它們往往要超越我的議論,包含著更豐富更大膽的思想種子,還發出更悅耳的弦外之音,對我這個不願借題發揮的人如此,對其他聽懂我的曲調的人也是如此。再回頭來談談說話的道德,我不覺得盡說壞話與盡說好話之間有什麼選擇餘地。“說話四平八穩不是男子漢作風。”(塞涅卡)
先哲說,說到學問就是指哲學,說到行為就是指道德,一般來說這對所有門第和等級都是適用的。
我安排自己的論點,隨心所欲沒有章法,隨著聯翩浮想堆砌而成。這些想法有時蜂擁而來,有時循序漸進。我願意走正常自然的步伐,盡管有點淩亂。當時心情如何也就如何去寫。所以這些情況不容忽視,不然在談論時就會信口開河和不著邊際了。
我當然願意對事物作一番全麵的了解,但是付不起這樣昂貴的代價。我的目的是悠閑地而不是辛勞地度過餘生。沒有一樣東西我願意為它嘔心瀝血,即使做學問也不願意,不論做學問是一樁多麼光榮的事。我在書籍中尋找的也是一種歲月優遊的樂趣。若搞研究,尋找的也隻是如何認識自己,如何享受人生,如何從容離世的學問。
閱讀時遇到什麼困難,我也不為之絞盡腦汁。經過一次或兩次的思考,得不到解答也就不了了之。
如果為此而糾結,反會浪費精力和時間,因為我是個衝動型的人,一思不得其解,再思反而更加糊塗。我不是高高興興地就做不成事情,苦心孤詣、孜孜以求反而使我判斷不清半途而廢。我的視覺模糊了,迷茫了,必須收回視線再度對準焦點,猶如觀察紅布的顏色,目光必須先放在紅布上麵,上下左右轉動,眼睛眨上好幾次才能看準。
自古以來隱晦曖昧的文章何以長盛不衰
許多無稽之談就是通過這條道路深入人心的。星相家若有權力要大家翻閱他的文章,對他的每句話探賾索隱,沒有一篇不可以讓人按照自己的意思來理解,如女巫的神諭一樣。這些文章可以有那麼多不同的注釋,一位聰明人在裏麵轉彎抹角,總是可以針對自己的問題找到模棱兩可的看法。
這說明自古以來隱晦曖昧的文章何以長盛不衰的道理!作者的用意無非是吸引後代人的關注。(文章本身的價值,或許更由於文章投合時人的興趣,可以達到這個目的)目前來說,出於愚蠢或出於精明,他顯得閃爍其詞,自相矛盾,這都無損於他!數不清的聰明人自會把他的文章披沙揀金,進行正麵的、側麵的、反麵的評價,一切都隻會提高他的身份。他的門生的獻禮使他富有,就像束脩節日裏的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