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尤培堅
和我在同一個學校的同事老陳，是個快六十歲的人了，眼看沒幾年就要退休了，還沒有評上中級教師職稱，心急，到處找人。求爺爺告奶奶的忙乎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摸出門道，眼看退休通知即將到手，再不能被評上中級教師的職稱，“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老陳思索著，一定得搭上這個末班車。
於是，他請教我，說：“你這寫文章的，見多識廣，幫我出謀獻策吧。”這時，旁邊的小馬開玩笑著說：“有誌者，事竟成。”然後湊近他的耳邊，如此這般一番。
於是，老陳屁顛屁顛的去了。
不幾日，老陳哭喪著臉來到我的麵前，說：“小尤啊，還是你發個話吧。小馬的話，咋就不靈嗬？”
我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地對老陳說：“老陳啊，你有著多年的教齡，本來說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現在的社會是講求競爭與淘汰的時代，要想被評為中級職稱，非但得有較好的教學技能，還得有較高的文憑和相關的硬件。我看，還是算了吧。”
老陳氣呼呼轉過頭，生氣地說：“別說的那麼好聽，你不幫我，那就算了吧。”
幾天後，我和老陳去參加一個同事的喪禮。這個同事英年早逝，喪禮上家人傷心欲絕，同事們都扼腕歎息。我轉過頭去，突然發現老陳呆呆地站在角落，久久未語。
回來後，老陳沉默了許多，卻也樂觀了許多。
一年後，老陳退休了。一日，我特意去看老陳，剛進老陳的庭院，就發現老陳的庭院裏已經爬滿了青青翠翠的葡萄藤。而老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悠閑地看著報紙，桌上放著一張老陳剛寫的書法，上書：“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我笑著問老陳：“嗬，老陳，不錯啊，一退休，就仙風道骨了，學起陶淵明來了。”
老陳放下報紙，意味深長地說：“是啊，人生在世，就那麼短短的幾十年，何必要追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呢？身體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雖然沒有被評上中級職稱，但是我健健康康地活著，我依然開心和快樂。”
這時，老陳的小孫子突然大叫起來：“爺爺爺爺，快來看，我的童話書和您買來的肉一樣重！”
我轉過頭去，看到了老陳家的天平上，一邊放著一塊肥肉，一邊托著一本故事書，而天平正好平衡了。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著小孩子天真的小臉上，如夢似幻。
我心中一動，拿起老陳桌上的毛筆，寫下一句話：“人的一生，心靈的平衡才是真正的平衡。”
本文首發《福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