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培堅
同事老陳是個講究吃穿的人，退休以後，就到福州的女兒女婿家住。一次，我到沃爾瑪購物，無意中碰到了老陳。他見到我，很高興，中午硬要拉我到他女兒家吃飯，我推辭不了，隻好答應了他。老陳在沃爾瑪買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後我們就上了公交車。車上，我詢問了老陳的近況，老陳告訴我，他是高級教師退休，現在國家政策好，他每個月能夠拿到二千多元的退休金，加上女兒女婿有本事，自己的退休金足夠自己花銷的。
十幾分鍾後，老陳和我下了車。在老陳女兒家的樓下，有一個菜市場，老陳說：“你是貴客，我要買些好菜，好好招待招待你！”於是，他又拉著我來到了菜市場中。老陳在一個賣肉的攤販麵前停下了腳步，攤販見生意來了，就笑嘻嘻地問：“大爺，您今天有客人，可得要多買些肉啊。”老陳說：“今天我的女兒女婿不在家，我們隻有兩個人，一人二兩肉就夠了，你就給我稱四兩肉吧，記住，多一兩我都不要！”攤販的臉色一下暗淡下來，嘟嘟嚷嚷地說道：“還是這麼吝嗇，沒見過你多買一些的。”“小夥子，你不知道，買多了，吃不完倒掉多可惜！”老陳振振有詞地說道。然後，老陳又買了一根蘿卜，半斤蔬菜和一些鹵貨，還順便帶了一瓶啤酒，就帶著我上樓了。
吃完午飯，因為我要到越洋書城購新書，於是就準備告辭。老陳穿上了一件寬鬆樸素的便衣，再套上一條潔白的圍巾，說要和我一起去五一廣場，那兒有他的幾個老朋友在等他打太極拳。我問老陳：“老陳啊，你現在生活水平這麼高了，經濟寬裕，衣食無憂，怎麼不買些高檔的衣物打扮打扮？咋還穿這些粗布衣裳？”老陳笑了笑，回答道：“這些衣服褲子便宜，穿著也寬鬆自在，實惠的很啊，嗬嗬嗬……”。
我和他一起來到了五一廣場，在五一廣場的一角，我們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就走上前觀看。原來是一個報社為一個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義賣募捐，市民們都伸出熱情和援助的雙手，有的捐五塊，有的捐十塊，場麵很是感人。我也掏出十塊錢，把它放進了募捐箱裏，我正想拉老陳走開，卻突然看到老陳從兜裏掏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把它輕輕地投進了募捐箱裏。我愣住了，想了想，就又從口袋裏掏出二十元錢，再次把錢投進了募捐箱裏。
我和老陳繼續向前走去，在一棵大榕樹的下麵，我們看到了一個擺地攤的小夥子，地攤上放滿了一些破書和舊書。小夥子大聲叫著：“好書便宜賣啊，一律一折起售，要的快來啊。”書攤前稀稀拉拉地站著一些看書的人，老陳忙拉著我說：“快去看看，你不是喜歡買書嗎？這麼便宜，不買些回去，就可惜了。”說完，他來到書攤前，淘了許多他喜歡的書，並和那個書販討價還價了一番，然後喜滋滋地把書包好，放進了布包裏。
這時，一群和老陳一樣，打扮得十分樸素整潔的老人圍了上來，拉著老陳的手說：“老陳啊，來了啊，走，我們喝功夫茶去。”老陳說：“慢著慢著。”然後我看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五百塊錢來，遞給中間的那個穿灰布大衣的老人：“老張，這個月學太極拳的學費又要交了吧。還是麻煩你轉交給徐師傅，順便給我帶一張收條回來。”說完，老陳對我揮了揮手，說：“小尤，再見，我和這群老頭子喝功夫茶去了，下次上來記得再到我家玩啊。”一群精神矍鑠的老人，迎著中午燦爛的陽光，嘻嘻哈哈地向前走去了。
我尋思著：現在，像老陳這樣的老人是越來越多了，他們衣食無憂，經濟寬裕，收入高但卻精打細算；愛穿樸素的衣服，對自己吝嗇對有困難的人卻很慷慨；愛買便宜的東西還喜歡討價還價，他們看起來顯得很吝嗇但對自己的身體健康卻很看重，很願意花錢。莫非，這就是我們中國步入老年化社會後所冒出來的新的吝嗇一族？我想著想著，不禁笑了……
本文首發《當代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