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那天,和我相戀了三年的男人突然和我提出分手,那天正好是我們相識的三周年,我蜷縮在單身公寓的小臥室裏,關了燈緊拉著窗簾的房間是黑暗的,他留在我家裏的睡衣裹在我的身上顯得空空蕩蕩,愛情消失的時候,我安靜的在黑暗的房間裏。我給他撥了47通電話,從傍晚到淩晨3點,他沒有接聽任何一通,戀情像是一首戛然而止的樂曲。
他出現在我的夢中,當然和他遇見的時刻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那是一座很小很荒蕪的小鎮,建築物的樣子非常奇特,石板鋪就的街道、灰色的尖頂兩層建築。清晨的時刻,霧氣茫茫的街道一個行人也沒有,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漫無目的的踱步。流浪藝術家從我的對麵走來,霧氣裏模糊的身影慢慢的走來,那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黑色的襯衫有些褶皺,淡藍色的牛仔褲,灰色的迷霧讓我看不清他。他的發有些卷曲有些淩亂,他的眼睛裏寫著疲憊。我毫無顧忌的盯著他的眼睛,他並不躲閃我的目光,我想如果他邀請我同他一起漫步這座小鎮我一定不會拒絕的,再多些時間相處的話,也許我會愛上他。
流浪藝術家的話不多,我們並肩走在霧氣茫茫的街道,這場大霧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時候,我問他:我們要到哪裏去?他說:就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吧。路途中的行人是一個個模糊的灰色影子,像是紙片人一般機械和單薄。我們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沉默的,我喜歡看著流浪藝術家的側臉,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隻是他的眼睛裏的疲憊快要將我淹沒。
後來,路邊出現了一家敞開著大門的咖啡店,我們走進去才發現裏麵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亮沒有任何人。流浪藝術家牽著我的手,摸索著找到了一張很大的椅子,我們坐下來,我能感覺到空氣裏燃燒起來的曖昧,我想這個時刻他應該吻我,漆黑的空間裏我看得見他的瞳孔裏燃燒起來的光芒。他的冰涼的手指慢慢覆蓋住我的臉頰,我似乎都能夠感受的到他掌心掌紋的紋路,這時刻咖啡店一下子亮了起來,橘紅色的光線充盈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原來,太陽已經衝破了重重迷霧的包圍,天空大亮起來。流浪藝術家突然站了起來,我第一次很清晰的看清了他的臉,那時刻我也看見了她——流浪藝術家的愛人。
一張美麗的年輕女孩子的臉,我被她的美麗震驚了。她的身體像蛇一般扭曲著倒著盤旋在流浪藝術家的身上,蒼白細瘦的肢體緊緊的扣住他的軀體,一張精致絕倫的臉是那樣的妖豔美麗,她的眼神卻像蛇一般冰冷,好像隨時可能攻擊我。她的雙臂交替著纏住他的腿,兩手居然在他的鞋底盤住,流浪藝術家每走一步便會踩在她的手背上,該會是怎樣痛的刻骨銘心?此刻她正看著我,我能感受到她的怒火與妒火。
她是誰?我不看她,隻問流浪藝術家。他不看我的眼睛說:她是我的愛人。
為什麼?因為她已經死去,隻有這樣我才能留住她的靈魂,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的在一起。隻有踩住她的靈魂她才不會離開,隻有彼此纏繞在一起我們的愛情才不會死去。
你們這樣多久了?不知道,我們一直這樣走了很久很久。
我和流浪藝術家對視著,他再不敢看一眼我的眼睛,他說,我們要離開了。於是,他轉身帶著她的身體一步步緩慢的走出咖啡店,外麵有很充足的橙色的陽光,亮的刺眼,大霧消散後的小鎮原來是如此的殘破不堪,流浪藝術家的背影原來是如此的蒼老疲憊。她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我,她的眼睛裏的光芒刺痛了我。我沒有跟著她們,看著他們越來越小的身影,愛情如此疲憊。
醒來後已是第二日的午後,我拉開厚重的簾子,窗外是被大霧侵占的灰色的世界,夢裏的流浪藝術家和他的愛人此刻走到了哪裏去?他們也許會一遍一遍的繞著那座破敗的小鎮踱步,在遇見大霧的清晨,也許他們還會再遇見一個誤入他們的世界的過客吧。他們的愛情永遠不會死去嗎?也許在彼此桎梏著對方的那刻起就已經死去了。
我路過了他們的故事,卻想不明白自己的愛情。也許此刻世界的另一個空間裏也有另外一個人在路過我的故事,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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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賣夢為生的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