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濕漉漉的,帶著白色的光圈,像是月光。長長的頭發亦是濕漉漉的糾結在一起垂在胸前。最迷人的是她的一雙眼睛,閃爍著一種靈動的憂傷,該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一雙迷失了方向的小鹿的眼睛。她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慢慢向我走來,走近後我才發現原來她身上的白色光圈是兩扇不斷開合的白色巨殼,她說:我是從海裏來的,能給你講個故事嗎?我想讓她在我溫暖柔軟的巨大沙發上坐下來,可是她背著的殼不允許她坐下,於是她就在我的小房間裏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慢慢的說著她的故事,這是一個條理不是很清楚的女孩,她不喜歡把事情的原因和經過講的很清,而是著重描寫故事發生的場景、畫麵,於是在那天夜裏,我仿佛看到了一場悲傷的電影……。
南方的一座中等規模的充滿文藝氣息的城市,女孩十七歲,她高中沒畢業就不再讀書了,她是美麗的模特兒,她是他最愛的模特兒,也是他的愛人。他的名字叫做海,是被譽為天才攝影師的英俊的男人,他年長女孩十五歲。
女孩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遇見了海。那是四月的一天,下著絲絲細細的小雨。女孩沒有打傘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不喜歡讀書,討厭數學公式,上學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壓抑。路過公園的時候她走了進去在湖邊的一條木椅上坐了下來,天空灰的陰沉沉,那種灰壓得人喘不過氣就像是一床巨大破舊的棉被,你不得不被它覆蓋在下。細雨打濕了她的頭發,長長的頭發糾結在一起垂在胸前,白色的校服襯衫亦是被打濕緊緊的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特有的青澀的美麗,而這一切她不自知。她憎恨數學老師,那個大肚禿頂的中年老男人,總是點名她去黑板前做那些她根本不會的數學題,她氣惱的從書包裏翻出今天布置的幾張數學試卷,將它們撕扯的粉碎再一股腦兒的把碎片灑向湖麵,望著那些試卷的屍體開心的笑了起來。海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定格住了她笑的瞬間。“哢”相機的聲音,女孩側過身看見了拿著相機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她那時候並不是乖乖女,相反她是一隻帶著刺的正值青春期的漂亮的小刺蝟。
“喂!你剛才是在拍我吧?”女孩趾高氣昂的說。
“是的,畫麵美極了”海微笑的看著女孩說,他對她更加的好奇起來。
海的態度讓女孩微微一愣,然後她說:那麼,你是不是應該把我的照片給我呢?
“好的,你現在跟我回我的工作室吧”海說。
於是,兩個都不喜歡雨天打傘的人一前一後走在雨裏,女孩踢著腳慢慢跟在男人的後麵裝作不經意的悄悄打量著他,這一切又怎麼能逃得出感覺敏銳的攝影師的眼睛呢?
到了海的高層單身公寓的時候,兩人已經被雨淋的濕透,大顆大顆的雨水順著女孩的臉頰滴落下來,尖的下巴卻是那樣的倔強,高高的額頭讓她看起來顯得神采奕奕。海請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做好並不介意她濕漉漉的身體打濕了他的昂貴的沙發,他自己去給女孩找一些幹淨的她可以穿的衣服。女孩並不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她四處走動著看那一幅幅被表在相框裏釘在牆上的照片,那真是一個奇妙的空間。他有的時候專注拍一朵快要凋謝的花,花凋謝的過程被他定格住,像是一場進行中的葬禮;陽光下的麥田;雨天壓抑的高樓,像是一隻行動不便笨重的巨人;湛藍色的天空,潔白的雪山,那一定是在西藏拍攝的,西藏是女孩最想要去的地方……。男人走到她的身邊,女孩輕輕轉過頭對著他笑了起來,現在她有些崇拜這個男人了,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攝影師。海用大大的白色浴巾幫女孩擦幹她仍舊在滴答著水珠的頭發。她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一片充滿太多秘密但卻迷人的海……。
他的吻輕輕落在了她的玫瑰花瓣般飽滿紅潤的唇上,他輕輕的抱起她走進白色的臥室,雨不知什麼時候起變的激烈起來,可以清晰的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厚重的窗簾將這一個空間和整個世界割裂開來,他們在一個完全黑暗的空間裏緊緊的擁抱彼此,緊緊的屬於彼此,女孩像是一朵蓓蕾綻放開來,在深沉的黑色裏綻放成一朵白色的花,屬於他的花朵,他啜飲著她的美好,而她終於找到了一片溫暖的給她生命的養料的土地……。
在狹小工作間裏,海小心翼翼的衝洗女孩的照片,她安靜的陪在他的身邊不說一句話,低頭盯著自己的腳,間或悄悄看一眼眼前的男人。女孩的臉上有一種光芒,混雜著女孩子與女人之間的一種奇特的美好的光芒。後來,就是這張照片讓女孩被很多人知道並喜歡,她成為了他的小模特兒、小情人。
她綴了學,住在了他的公寓。女孩有一個破碎的家庭,爸爸媽媽在她十歲的時候離了婚,因為他的父親和小秘書有染,小秘書懷了孩子,她的媽媽悲痛欲絕隻身一人去了國外。她的新媽媽並不喜歡她,新媽媽也隻比女孩大了那麼十歲,新的家庭很快又迎來了新的生命,女孩在家裏幾乎找不到一絲溫暖。那天,女孩在飯桌上,看著他的父親說:我不想讀書了,有一個攝影師願意娶我,我要離開這個家。父親看了她幾秒鍾後將盛滿米飯的瓷碗向她砸來,沉沉的飯碗擦過她的額角,額頭鑽心的疼痛紅腫起來,她衝著父親大叫:從今天起,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她奪門而出,那是八月的一天,下著瓢潑大雨的一天。大雨砸在她的身上,她卻不害怕,她要去找她的愛人,從此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