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沈西可以把沈達允拖回縣衙,她也曾這麼做過,但是她不能時時刻刻守在莫家門前。
“沈三少?”鄒叔言悄然走到沈西身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你在看什麼?”
沈西趕忙擋住他的視線,狐疑地打量他:“你怎麼在這裏?”
“我住在這裏。”鄒叔言指了指小巷深處,那裏是老仵作的住處。
沈西瞥他一眼,壓著聲音說:“清河橋邊的小酒館,你和癩蛤蟆相認之後,在額頭敷了草藥,淡化左額的印記。王大成被殺那天,是老葛通知你去驗屍的吧。你和癩蛤蟆一直在唱雙簧,我說得沒錯吧?”
鄒叔言微微訝異,馬上掩飾過去,正色說:“在下向張大人毛遂自薦,不過是謀一條生路。沈三少說什麼唱雙簧,在下不明白。”
沈西嗤笑一聲:“你當我傻嗎?”她打量鄒叔言,腦海中的印象愈加清晰。自己與鄒叔言在西湖邊的相遇純屬意外,那一天他是失魂落魄的書生,對朝廷滿腹怨言。那應該是真實的他。
他們在清湖河邊再遇,一定是鄒叔言認出了她和張文峻,不希望他們起衝突,於是出麵打圓場。當時事出突然,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必然是他平時的生活狀態。
至於第三次相遇,他變成了中規中矩的書生,想來應該是張文峻的要求。一個人竟然有三幅臉孔,這隻花孔雀比癩蛤蟆好不到哪裏去!前幾日,她主動去西跨院找他,不過是想讓他傳話給張文峻。相比張文峻,她更加不信任鄒叔言。
沈西嘖嘖咂嘴,繞著他轉了一個圈。他身穿天青色士子服,頭戴璞巾,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不過,相比張文峻的一絲不苟,他額頭的那一縷發絲,讓他少了幾分刻板,多了幾分不正經。她問:“癩蛤蟆讓你跟蹤我?我暢通無阻離開縣衙,也是他的傑作?”
“沈三少這話從何說起?”鄒叔言裝傻充愣。
“少來!”沈西重重拍了拍他的胸口,“如果你剛剛出門,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分明是你一路跟蹤我至此!”
鄒叔言很是意外,因為沈西的每一個猜測都是事實。他索性收起一本正經的表情,勾起右嘴角邪魅一笑,低聲說:“沈三少何必動怒。”他輕佻地搭住沈西的肩膀,“美人兒仔細想想,無論是王大成的死,還是眉娘的死,張大人剛剛上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真相能夠盡快水落石出,所以咱們都在一條船上。”
沈西拍開他的手掌,雙手抱胸審視他。雖然他依舊穿著純色的長衫,看似樸實無華,但他眼泛桃花,嘴角含春,分明就是開屏的花孔雀。
鄒叔言任由她打量,迎風撩撥發絲,不忘衝她拋一個媚眼。
沈西受不了他的“風騷”模樣,打了一個冷顫。
“阿西?鄒先生?”莫紫蘇快步走向他們,對著鄒叔言盈盈一拜,順勢挽住沈西的胳膊。
“莫姑娘。”鄒叔言規規矩矩回了一禮。
莫紫蘇微笑著說:“原來鄒先生和阿西這麼熟稔。也對,你們同在縣衙,自然是認識的。”她的聲音猶如出穀黃瑩,低垂的小臉不知何時染上了點點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