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西說話的當口,鄒叔言跨入了屋子。“什麼公理,道理,天理的!”他不客氣地嗤笑,“人命能有多重?不要說泰山,恐怕還不如草芥!”
“胡說!”沈西怒目圓睜。
鄒叔言粲然一笑:“沈三少知道兩腳羊嗎?知道易子而食嗎?”
“叔言!”張文峻示意他不要說話,他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沈默。他在等待沈默的決定。
炙人的靜默中,外麵傳來沈達允的大嗓門:“姓葛的,出來和老子幹一架!”
隨著一陣腳步聲,沈達允搖搖晃晃走了進來。“咦,怎麼都杵在這兒?”他環顧眾人,打了一個酒嗝,衝沈西招手,“阿西,過來。”他伸手想要沈西攙扶他。
沈西沒有動,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愣著幹嗎?!”沈達允歪歪斜斜走向沈西。沈默趕忙上前,不著痕跡地隔開他們,低聲埋怨沈達允:“一大早的,幹嗎喝這麼多酒,我扶你回去歇一會兒!”他拽著沈達允往外走。
沈達允一把推開他,嘴裏嚷嚷:“我不回去。老葛呢?”他大聲叫喚,“老葛,出來,別當縮頭烏龜!”
沈默這時才注意到,老葛將母雞的屍體拿出去之後,再也沒有出現。他試圖把沈達允推出門外,嘴裏解釋:“老葛不在,你先回去洗把臉。”
“我不!”沈達允就像耍無賴的小孩,再次推開沈默,指著張文峻的鼻子哼哼唧唧:“小白臉,你贏了,我們給你讓道。不過,你也不見得……”
“夠了!”沈默拿起桌上的茶杯,兜頭兜臉朝沈達允的麵門潑去。頃刻間,沈達允滿臉茶葉,水珠兒順著他的胡須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娘的!”沈達允罵了一句話髒話,正要發作,卻見沈默拿著茶杯站在他麵前,頓時蔫了。他晃了晃腦袋,不滿地嘀咕,“我又沒喝醉,幹啥用冷水潑我!”他抹一把老臉,這會兒才注意到,他們並非在辦公區域。他奇怪地問,“你們全都聚在這裏幹什麼?”
沒有人回答沈達允。沈默沉著臉吩咐他:“你先回屋,我和張大人有公事商議。”
“商議什麼狗屁!”沈達允啐一口,手指張文峻,“你,毛都沒長齊!”他又指鄒叔言,“還有你,來路不明,自以為是!告訴你們,總有一天,你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主簿,沈縣尉喝醉了。”張文峻的聲音不怒自威。
沈默生怕沈達允借著酒勁胡說八道,順著張文峻的話說:“大人,下官先帶他回去醒醒酒。”他示意沈西跟他走。
眾人眼見沈默拽著沈達允往外走,沈西有些著急,張文峻亦是同樣。沈默拽著沈達允跨出門檻,又回頭交待沈西:“阿西,無論什麼事,回去再說。”
沈西從未見過父親用懇求的語氣與自己說話,她心口發悶,衝張文峻拱了拱手,跟著他們往外走。
張文峻急切地站起身,對著沈默的背影說:“沈縣尉,事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