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不必多言。”沈默一手拽著沈達允,一手拉著沈西,頭也不回朝東跨院走去。
鄒叔言目送他們離開,歪歪斜斜靠坐在椅子上,狀似不經意地嘀咕:“事到如今,如今怎樣,以後又怎樣?”
張文峻麵無表情地叮囑他:“老葛走不開,你仔細跟著沈三少,千萬別讓她遇上危險。”
“她能有什麼危險。”鄒叔言不甚在意,隨手抓起一隻茶杯拿到手上把玩,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張文峻坐在書桌後麵審視他。就男人對男人的視角,他的脂粉味太重,但是架不住女人喜歡他這樣的。他想起沈西那件粉紅色小襖。在他的記憶中,那是她唯一一次穿起粉色的衣裳。這就是女為悅己者容?
他壓下思緒,對著鄒叔言說:“沈三少心思純良,容易輕信他人,你跟著她,別讓她被人利用。”
鄒叔言嗤笑:“張大人莫不是對沈三少心懷愧疚?你既然知道真凶是誰,何苦瞞著大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文峻撇過頭。
“不知道?”鄒叔言撂下手中的茶杯,“用沈三少的話,你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你讓我監視沈三少,分明想用她鉗製二沈。你相信二沈不是凶手,至少不是主謀,是不是?”他眯著眼睛打量張文峻。
張文峻冷聲說:“你隻需按我的吩咐行事即可。”
“吩咐?”鄒叔言勾起右邊的嘴角,笑得歪歪斜斜,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顯然,他並不認同這兩個字。
張文峻見他固態萌發,又變成了浪蕩才子,忍不住提醒他:“在你踏入衙門那一天,你不再是‘無名公子’。身在縣衙必須謹言慎行,這是最基本的行事準則。”
“你以為,我很想呆在這裏?”鄒叔言不耐煩地站起身,“若不是我對嶽大人早有承諾,此刻我正在西湖上陪著我的美人,壓根用不著聽你囉嗦。”他拂袖而去。
兩人不歡而散的當口,沈西正與沈默四目相望,相對無言。隔壁屋子,沈達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鼾聲整天。
生平第一次,沈默後悔收養了沈西。十七年前,他應該為她尋一戶殷實可靠的人家,把她嬌養在深閨。“阿西。”他語重心長,“你義父與王大成無冤無仇,他沒有理由害他,更沒有理由害死眉娘。再說,你真的相信,他會殺人?”
“以前,我一直相信爹爹和義父;現在,我隻相信證據。”沈西的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沈默,“爹爹隻需要告訴我,桑園大火那天,您為什麼騙我,是您通知義父去桑園找我。”
“剛才我就說過,這是事實。”
“事實?”沈西握緊拳頭,“既然如此,煩請爹爹請告訴我,當日您派誰去通知義父?”
沈默無言以對。
沈西上前一步,重複一句:“煩請爹爹請告訴我,當日您派誰去通知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