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秋天(3 / 3)

秋琳的生意做得比較順利,在不長的時間內,她基本上已經將該做的事情做得差不多,她的合夥人告訴她,最後隻剩辦一辦手續,簽個字,為了慶祝生意的圓滿,秋琳和她的合夥人一起吃了一頓飯,在一個高檔的飯店,要了一個包間,席間,大家情緒都很高,談了這一次合作的成功,還談到今後的繼續合作,正說著話,服務員小姐進來,告訴秋琳,有個人在外麵想見她,秋琳說,是什麼人,小姐說是一位女士,秋琳說,能不能請她進來,小姐出去了一下,又回進來,說女士不肯進來,說在外麵等著,秋琳有些不放心,不知道是誰找她,便走了出來,在餐廳外麵的休息間,秋琳愣住了,她看到的人,是沈維。

沈維正坐在沙發上,看到秋琳從包間出來,沈維笑了,她從沙發裏站起來,向秋琳走來,走到秋琳麵前,一把抓住了秋琳的手,秋琳,沈維說,秋琳,你不認得我了,秋琳沒有說話,想,我怎麼會不認礙你,我永遠認得你呀,沈維感覺到秋琳的神態,有些迷惑不解的樣子,拉著秋琳的手也有些猶豫了,你是秋琳嗎,沈維說,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冰涼冰涼的,怎麼會?秋琳張了張嘴,她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她應該說,你怎麼好意思來看我,或者,她說,你應該知道我的手為什麼冰涼,或者,她什麼也不說,將自己的手從沈維的掌心裏抽出來,轉身就走,可是秋琳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任何事情,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秋琳隻是木然地站在沈維麵前,沈維驚訝地看著秋琳,說,秋琳,你怎麼啦,秋琳,你說話呀,秋琳突然笑了一下,說,我說什麼呢。

沈維把秋琳拉到沙發上坐下,服務小姐端上咖啡,沈維用小勺攪拌著咖啡,眼睛仍然盯看著秋琳,說,秋琳,我聽他們說你回來了,就到處找你,追到這兒,終於看到你了,唉,多少年了,想不到,你一走就是這麼多的日子,我還以為,這一輩子怕是見不到你了呢,秋琳說,你很想見我是嗎?沈維說,我都想瘋了,秋琳再又苦笑一笑,說見我做什麼呢,是想向我說一聲對不起,說你錯了,說你對不起我,或者說,你後悔了?沈維聽了秋琳這話,頓了一頓,過了會她笑了起來,說,什麼呀,秋琳,你說什麼呀,到底誰該向誰道歉,誰向誰說聲對不起呀,你說說你,當年,怎麼回事,突然一聲不吭就走了,走得連個人影子也不見,招呼也不打,把我們急得,到處找,咳,到哪裏找呀,我們等呀,等呀,相信一定能把你等回來,可是,你卻一直沒有再回來,秋琳,你到哪裏去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說,該誰說一聲對不起,秋琳驚訝不止地看著沈維,看了半天,把沈維看得有些驚疑了,秋琳說,你是沈維嗎,沈維說,秋琳你幹什麼,裝神弄鬼呀,秋琳說,你是不是和陶柯結婚的?沈維說,是呀,雖然你已經走了,我們還是給你發了請帖,我和陶柯都想,如果你沒有走遠,你看到請帖一定會來的,可是你沒有來,你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你沒有喝我的喜酒,秋琳,你大概已經走得很遠了,是不是?秋琳說,大概是吧,沈維說,我和陶柯說,以後等她回來了,我們補請她,我和陶柯的喜酒,別人可以不喝,可是秋琳不能不喝,陶柯也是這個意思,說,一定補請她,沈維說,秋琳,你說,別人的喜酒你不喝,我和陶柯的喜酒,你不能不喝吧?

秋琳再又陷入無話可說的狀態,飄飄忽忽的感覺又籠罩了她,隻有沈維關切的期盼的眼睛,使她知道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麼,便恍恍惚惚地向沈維說,喝你和陶柯的喜酒,那你、你和陶柯,好嗎?沈維點點頭,說,挺好的,秋琳猶豫了一下,說,陶柯呢,你來看我,他沒來?在家?沈維說,噢,我還沒告訴你,我和陶柯,我們早已經分手了,秋琳說,為什麼,沈維說,也不為什麼,就是分了手,說起來,他也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沈維說著又笑了一下,隻是我們分手了,離開那天,陶柯還笑著說,早知這樣,我還不如娶秋琳呢,我說,娶秋琳你就能保證白頭到老呀,陶柯說,那我也不敢保證,但我願意試一試,不過現在說這話也已經遲了,秋琳大概早就嫁了別人,也未必再願意回來了。秋琳疑惑地說,你說的誰呀,你說的是哪個秋琳?沈維指指秋琳,笑了,說,除了你這個秋琳,哪裏還有別一個秋琳嗎?秋琳說,我不知道。

她們談了一會話,秋琳的合夥人等不見秋琳進去,有些急,出來叫秋琳,秋琳說,這是我的老同學,多年不見了,合夥人說,那是,那是,老同學,是該聊聊,隻是裏邊大家,等著敬你的酒呢,看看沈維,道,沒事,既然是老同學,一起進去,也喝幾杯,沈維說,不了,你們談你們的事情,我走了,秋琳,你走之前,我會再去看你的,秋琳說,不用了吧,沈維說,這叫什麼話,什麼不用了,你知道你這一走多少年,看你一兩次就能把丟失的友誼和別的一切補回來嗎,你若是不走,我說不定天天去看你呢,沈維笑著向秋琳揮揮手,走出飯店,秋琳的合夥人對秋琳說,你這位老同學,挺念舊情的呀,秋琳說,也許吧。

下一天,秋琳正在家裏和哥哥嫂子聊天,有人敲門,哥哥過去看門,開了門返進來,滿臉喜色向秋琳說,秋琳,你猜猜,誰來了?秋琳已經看到站在哥哥身後的人正向她笑著,嫂子問哥哥,是誰呀,哥哥說,秋琳不是一直掛記著的麼,回來第一天就說起來,嫂子笑了,說,呀,是陶柯呀,陶柯說,是我,你們都還記得我呀,嫂子說,也記不很清了,也是秋琳回來後才想起來的,哥哥向嫂子說,我們走吧,讓他們聊聊,他們走出去,秋琳呆呆地站立著,陶柯自己先坐下來,指指椅子,說,坐,秋琳你坐,看秋琳坐了,陶柯說,沈維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你回來了,已經呆了很長時間,很快就要走了,是不是,秋琳?秋琳說,是,機票已經訂了,陶柯搖了搖頭,說,秋琳,這就是你的不對,怎麼回來這麼長時間,也不來找我,也不通點信息給我,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有什麼意見?秋琳盯著陶柯看了半天,終於說,陶柯,你真的不記得從前發生的事情了?陶柯沉思了一會,說,從前發生的事情,什麼事情,事情很多,你說的哪個事情,秋琳說,我,你,還有沈維三個人的事情,陶柯想又了想,直撓頭皮,說,我們三個人,我,你,沈維?我們三個人的事情,終於他“哈”了一聲,說,你是不是說我先和你談戀愛,後來又和沈維談了?秋琳的心突然落到很深很深的地方去了,她好像感覺不到她的心髒了,陶柯見秋琳不吭聲,也沒有表情,無奈似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不是,不是這事情,我搞錯了,我就知道你不是說的這事情,不會是這樣的事情,那是什麼呢,再又撓起頭皮來,秋琳站起來,說,陶柯,別撓頭了,也別再想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我沒有時間陪你聊了,陶柯說,秋琳,我還有話跟你說呢,我知道你這次來投了一個大項目,我現在也在搞項目投資,這次來不及了,下次你若回來投資,一定找我,啊,我們合作,一定很成功,秋琳點點頭,說,好吧。

陶柯走後,哥哥嫂子問秋琳,陶柯現在情況怎麼樣,是不是和沈維離了,有沒有再婚,秋琳說,他不是陶柯,哥嫂驚訝地看著秋琳,他們看不出秋琳在開玩笑。

秋琳在整理行裝時,發現了胡子留給她的那個寫有沈維地址的紙條,秋琳看了看,胡子的字寫得龍飛鳳舞,每一個字都得猜一猜,秋琳笑了一下,她不再費心思去猜那些字以及由那些字組成的某一個地址,她將紙條揉成一團,扔了。

臨行前的一天,秋琳來到郊外的山上,看滿山紅遍,秋琳彎腰揀起一片紅葉,將它遮在自己的眼睛上,陽光將紅葉照射得通體透明,穿過紅葉,秋琳看到沈維站在她的麵前,說,回去吧,明天要做新娘了。

(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