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我停止給自己飯碗裏夾菜,用筷子把菜夾到他們飯碗裏,而他們卻看著菜往後退了幾步,都不肯要。趙老板站起來拉著我,讓我坐下趕快吃飯,並對他的幾個小孩訓斥道:“你們別磨蹭了,兩口吃完,把碗放下快去學校吧!”

他們幾個異口同聲地說了句:“好!”便狼吞虎咽地將碗裏的白米飯吃完,放下碗筷很有禮貌地對我說了聲:“老師,你慢慢吃,我們去學校了,再見!”

看著他們離開畫廊,我的眼睛濕潤了,為了不讓眼淚在臉上肆意滾淌,我咬牙強忍著內心的酸澀和痛苦,也兩口將碗裏的白米飯扒完,放下碗筷站起來對趙老板說:“我今天不太餓,吃飽了,我去外邊抽根煙去。”

當我推開畫廊的門,回頭看見趙老板將幾乎未動的兩碟子西紅柿雞蛋和土豆絲端起收拾時,我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像決裂堤壩的洪水一般,奔流了出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身為父母豈能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依稀記得我小時候,家裏要是來了親戚朋友,我母親就以手擀白麵麵條和雞蛋臊子招待,我們兄妹幾個就圍在客人身邊不肯離去。看著客人吃飯的情景,饞嘴的口水真的有時就流在嘴唇邊,母親總是讓我們出去玩耍,有時她看著我們難堪的樣子急得不知所措,臉色就會變得十分嚴肅嗬叱我們。直到客人吃完飯後,有剩餘的才叫我們分著吃幾口。要是沒有剩餘的,我們隻能是幹看著雞蛋臊子的白麵麵條,直流口水。那時我總在想,也總想對我母親說:“客人有那麼親嗎?為什麼家裏來親戚朋友了你就給他們做好吃的,平常不給我們做著吃呢?難道我們親生的兒女還沒有外人親嗎?”但是,我那時始終沒有勇氣對母親說出這種幼稚的話語。時至今日,我突然懂得了母親的偉大,懂得了母親的所作所為,明白了母親樸實善良的點滴用意,我深刻地領悟到什麼叫禮貌,什麼叫待人,什麼叫憨厚,什麼叫樸實,什麼叫善良。由此可見,趙老板的幾個孩子,隨著年齡漸漸的變大,有一天他們終究會明白趙老板的此番良苦用心的。

我帶著複雜的心情,在這簡陋而貧窮的山村畫廊中,與這裏的農民朋友們交流著文化藝術和我們的生活經曆,以微薄的利潤出售我的書法藝術作品。幾天下來掙到些小錢的我,在虎子的護送下,來到了安娜家所在的鎮子。

這個鎮子給我的第一感覺是:“貧窮中見素雅。”你別看這坑坑窪窪的土路街道,但街道的牆壁上隨處可見書畫展銷的信息。而街道上的行人,有些你可絕不敢小瞧,因為得知他們的真麵目後,絕對會讓你刮目相看。那時會責怪自己是有眼不識泰山。據說在這個鎮子上每天都有二三十位來自全國各地的書畫藝術家雲集於此,偶爾也會有重量級的藝術大師來此光顧。

我和安娜在鎮子的街道上又相見了。她見到我就笑著調侃道:“兔子哥哥!大肚怪!你是不是鑽煤礦啦!怎麼變得又黑又憔悴呢?都快成黑人了。”

我嗬嗬一笑說:“村子裏的生活條件畢竟不好,又不能洗澡,再說每天都圍著火爐子喝罐罐茶,熏都能把你熏成黑人呢。”

安娜不緊不慢地從頭到腳地打量了我一番,便用眼睛沉默地盯著我,然後溫柔地說:“怎麼幾天不見,你就瘦了許多,是不是吃住不習慣?來,把東西給我,讓我幫你拎著。”

我深情地看了一眼這位善解人意、大方得體、溫柔美麗的女子,心中默念:上帝真好!感謝上帝能將安娜帶進我的生命之中,使我聽到了噓寒問暖的聲音,也使我現在有了相思的牽掛。上帝,我們真的能終成眷屬嗎?想到這裏我長長地歎了口氣,便勉強地笑著對安娜說:“沒什麼,可能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吧!”

安娜依舊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她清澈的眼眸中似乎帶著一絲疼愛我的目光,突然她顯出幾分羞澀,繃緊臉很嚴肅地問我:“你真的沒女朋友嗎?”

“是的,沒有。”我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時,安娜露出笑容看著我,並嬌氣地說:“我喜歡你,我現在想抱抱你可以嗎?”

還沒有等我回答,她就伸手緊緊地把我抱住。我頓時感覺到腦子一片空白,緊張、激動、恍惚、衝動、欲望等等,錯綜複雜的情緒,在我青春火熱的心靈深處迸發著。

我嘴上沒有任何言語,似乎成了啞巴,不過此時任何語言都將顯得蒼白無力,任何人類的造物都無法表達我此時的感受,剩下的隻有一個愛字。一瞬間,這裏的鄉土街道像是變成了清潔的柏油馬路,地攤小商店也像是變成了豪華尊貴的奢侈品商城,這裏的一切似乎充滿了時尚與潮流的氣息,黃土山頭上也像瞬間長滿了濃密茂盛的樹木植物,成了一片生機盎然的綠洲。總之,這裏的一切似乎都變得煥然一新,富有朝氣。我也隻是緊緊地擁抱著安娜,擁抱著幸福,擁抱著一切……耳邊隱約聽見納蘭性德的情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