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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鍾從南京學習回來了。小鍾一回來就跑來政委家了。小鍾說他給政委帶了中華煙,政委一下打斷了小鍾的話。

政委:你帶中華煙幹啥。快快,卓蘭,多少錢,給人家小鍾。

小鍾:就一盒。

政委笑了。

小鍾:我哪有那麼多錢買一條呀。就買了一盒,算是帶了一件禮物。

卓蘭:哦,到底是政委的警衛員,老想著政委,別人都沒有資格了。

小鍾:哪能呢。我給大姐帶了一瓶雪花膏,南京生產的。給卓婭帶了一瓶雪花膏,給小周也帶了一瓶雪花膏。

卓蘭:咋三個人都是一樣的東西?

小鍾:誰說一樣了?雖然都是圓瓶子,但一個是白顏色的,一個是粉紅色的,一個是藍顏色的。

卓蘭:你這個小鬼,心眼可真多。

卓蘭欣喜地拿著雪花膏一個一個看著。

小鍾:還帶了一斤大白兔牛奶糖,給兩個小家夥的。人家那邊說一斤,我說一公斤,嚇了人家一跳。

政委:口裏都是一斤一斤的,就咱們新疆說一公斤。你還沒見呢,口裏要肉要幾毛錢的,給你一根稻草繩拴著,或者給一片荷葉包著,哪像咱們這裏,一要就是幾公斤。

卓蘭:這都是少的。羊肉一要就是半扇。

小鍾:這個我知道。我們去副食品商場參觀了。我還說呢,我們新疆買肉,弄不好來兩個人就把你這半扇豬肉要走了,把人家售貨員嚇了一跳。

到了晚上,卓蘭問小鍾:你和小周的婚事啥時候辦呀?這也學習回來了,趕緊抓緊辦吧。

小鍾:還要等等。

卓蘭:還等啥呢。人家小周等你多半天了。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小周。抓緊時間啊。

小鍾:我和小周談過了,等任務完成了就辦。

卓蘭:又是啥任務?

小鍾:我回來老皮就把我叫去了,向我通報了一下沈六合的情況,說讓我先別急著去皮革廠報到,他已經和皮革廠說過了。這一段時間我暫時在保衛科掛個名,主要負責政委的安全。李花原來是政委家保姆,沈六合狗急了跳牆,萬一往政委這裏來一下,也要警惕呢。

小鍾這番話把卓蘭嚇住了。

卓蘭:老皮說得也對呢,你畢竟跟了政委這麼長時間,情況了解得多一些。換上個新人,不要說不熟悉我們,我們也不熟悉人家呀,這對工作多不利。這個就先不說了。既然有任務了,就把精力放在任務上。你可給我聽好,任務一結束,馬上結婚,再不能拖了。

小鍾:執行。

也是這天晚上,老皮忽然問起範東嶺和卓婭的事情。

老皮:你和卓婭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範東嶺愣了一下才說。

範東嶺:你別操心這個事了。

老皮:你咋回事呢,老是不願意談這個事。

範東嶺:這是兩個人的事,談啥談。

老皮:東嶺,想不想聽聽我的意見?

範東嶺心裏咯噔一下。

範東嶺:想不想聽,你纏著誰,誰還能擺脫掉你。

老皮:我說的是大實話。我怎麼看就怎麼說,不會什麼好聽說什麼,哄別人高興。

範東嶺:就說說你的大實話吧。

老皮:真叫我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範東嶺這才體會到老皮的認真,就掏出煙,給了老皮一支,自己點了一支。

老皮:實際上,卓婭也為難得很呀。她想和你好,確實這麼想,可是又做不到。你說這多難呀。

範東嶺:你是指方序文?

老皮:現在和方序文沒關係了。你知道方序文,你也知道卓婭,現在沒這些問題了。可是……我是說,卓婭心裏還有一種別扭的東西。我也說不清楚。我知道,你清楚也不清楚,所以你還在等。要等到卓婭平靜了,再開始。也就是說,重新開始。

範東嶺吸著煙不說話。

老皮:我想好些日子了。我想我一定要找時間和你聊聊。我就是這麼想的,就這麼說出來了。你看怎麼樣?

範東嶺:你覺得我這麼等不值得?

老皮:我不知道。這要看你。這可是挺難處理的事。我想說的那個不清楚的事情,也就是說和方序文沒關係的問題。我是說,卓婭最怕的就是人多口雜。結婚了,我是說你們結婚了,人多口雜這個事就沒有了嗎?

範東嶺:你啥意思呢?讓我撤退?

老皮:你不會撤退,就是埋伏在前沿陣地,一動也不動,看情況發起衝鋒呢。

範東嶺苦笑了一下。

老皮:我說你不會撤退,你連想都不想撤退的事。我找你說說,也就是替你寬寬心。

範東嶺又沉默了。

老皮和範東嶺坐在蘋果樹下,蘋果的香味讓夜風一陣一陣地吹到他們身上,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而月亮特別圓的時候,又特別容易惹動人的情絲。而情感被惹動的時候,又容易讓傷感占據了你的情懷。

這個晚上,卓婭一直就望著那顆月亮。她覺得那顆月亮特別圓。卓婭的情懷也滿滿的,隻是都被傷感占據著。

她就這麼和範東嶺拖著?她真的喜歡範東嶺,喜歡他那種總是替別人著想的情懷。她被感動過好幾次。

她喜歡範東嶺,是由這些感動產生的,而不是那種萍水相逢、一見鍾情的喜歡。

她也想過將來,和範東嶺結婚了,範東嶺會十分嗬護她,她會很幸福。但是這樣的幸福不能讓她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