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李花無論如何也不能從窗子出去了。而且,卓婭隨時都可能轉過身來,那麼,卓婭一眼就可以看見窗子裏李花驚詫的眼神了。

怎麼辦!

時間現在才變得緊張起來。她已經出來一會兒了,按規定她在果園勞改,得不到允許是不能離開果園的。她可以保證在路上避開人,可是,方序文到果園找她怎麼辦?

更糟糕的是,保衛科副科長老米現在正往果園去,他要看看李花屋裏的火牆怎麼樣。果園的老呂冬天不住果園。老呂說,火牆有兩年沒用過了。老米要趕去通知李花,先燒燒試試,要是有問題就趕緊找人修一下,不然冬天可麻煩了。沒有火,怎麼過冬。

李花在著急的時候想到了廚房。她還可以從廚房出去。這就是沈六合當時告訴她的,要有幾個逃離出口。她現在必須試試從廚房的窗子出去。她最擔心的就是招待所門前有人,那樣她無論如何也出不去。還有,招待所門前即便沒人,招待所裏某個人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看見她會嚇一跳。當時確定廚房窗子是一個逃離出口是準備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而且,隻要時間允許,應迅速地掃視一下對麵的那些窗口是否有人。尤其是江管理員的窗口。他思考問題的時候,休息的時候,都喜歡坐在窗前望著窗外,手裏握一杯茶。那時,李花經過,江季軍會打一聲招呼,或叫她來屋拿一個庫爾勒梨什麼的。

可是大門開了,李花驚得差點叫出來,她趕緊收住步子。她已經邁出一隻腳了,再邁一隻腳身子就會越過門,轉身麵朝廚房了。她趕緊收回步子,心跟著就突突地跳了起來。

這是她思考問題不周全。那時她去巴紮買菜一定鎖門,可是小周大大咧咧的,一定忘記鎖門了,趕緊趕回來。

小周趕緊進門關了門,急匆匆向這邊跑來。李花知道,現在所有的出口都堵死了,完了。萬不得已時,她隻能把小周打暈,然後逃出去。

打暈小周很簡單,她隻要揮一下手臂,掌形變立掌,像一把刀,砍在小周脖子上,小周立刻就會暈倒。

這是萬不得已呀。一旦打倒小周,不用多長時間,老皮就會鎖定目標。也許,老皮立刻就能把她作為目標鎖定。沒有什麼可僥幸的,把她作為鎖定目標是第一選擇。老皮在這些問題的推斷上一直很直接,不繞彎子。知道小周被人打暈了,她就是目標。

而且,保衛科會立即搜查政委家,很快就能發現藏木鞋和膠卷的那個牆縫。

怎麼辦!

也許,還有逃脫的可能。她說她是來取木鞋的,因為木鞋是她和沈六合愛情的信物,她沒有機會取出來放在身邊。現在她有機會了,所以她不顧一切地來取了。也許老皮會相信吧。老皮如果相信,她就必須迅速銷毀膠卷,這件事可以在返回果園的路上做。

小周已經跑進廚房了。聽見叮叮咣咣的聲音,可以判斷出小周在收拾買回來的東西。

李花強烈地感覺到她的特工能力退步了。她一直堅持鍛煉,認為一直保持著特工的能力。她想錯了。特工完美的能力首先是指思考的細致、周全、準確。她想,即使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她還容易滋生滿足的情緒,這太可怕了。

老米已經走進果園,並且加快步子往李花宿舍趕去。李花宿舍在果園盡頭,幾乎都靠著果園北麵的圍牆了。

不能猶豫了!李花這樣想。

李花決定冒險從小周屋子的後窗出去。她要利用卓婭靠著樹幹想心事的機會逃跑。不隻是冒險,這是唯一有可能逃出的機會了。

當李花望見卓婭還靠著樹幹想心事時,望見樹幹露著卓婭半個肩膀時,就打開了窗子。打開窗子的時候,她已聽見小周往她屋子走來,並且喘著氣說,真重。

可能買的牛羊肉、南瓜什麼的太重了,她才往廚房跑去。

李花跳出窗子,都來不及關上窗子。因為在落地的一瞬間,聽見腳步聲已經進了屋子。李花前滾翻,蹲在地上,兩手撐住地。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開始慌了。

小周一進屋就看見窗子是開著的。小周趕緊去關窗子。小周以為是沒關嚴窗子,叫風吹開了。

小周跑過去扶住窗子要關時,手一下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