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序文:我非常實在地感覺到這一點了,就是沒想到你剛才說的這個詞,並且,剛才的那些話都是對這個詞的解釋。一切都阻礙不了至死不渝。這個詞是最恰當的注釋。
卓婭:沒辦法的,序文,李花終歸要和他走的。要攔住,就必須抓住沈六合。我真的不明白老皮怎麼想得那麼複雜。無論如何,你還是要抓到沈六合。抓到沈六合,李花就走不了了。
方序文:是這樣。問題是,真是這樣,李花和咱們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了,或者想法完全不同了。我們的努力沒有用。就是說,李花真的是特務,和我們完全不一樣。
卓婭:別想了,序文,別太極端了。等東嶺來你們聊聊吧。我去幫秀雲了。
方序文:我去買盒煙。
方序文起身往外走去。
卓婭進了廚房。
李秀雲:還是不行?
卓婭:序文有時候就是這樣,特別固執。你讓我勸他,我說我不行。你都聽見了,信了吧?不管他了,最終能說服他的,除了老皮,就是結果。事情的結果。
李秀雲:有人陪他說說總好一些。
卓婭:有老皮就行了,我不頂用。東嶺也這麼勸我,讓序文自己去想。秀雲,你不知道,東嶺說,序文早就想成為一名真正的契卡了。
李秀雲:不會。他還是想當米丘林那樣的人。就是這個事牽扯著李花,他說他不能不管。他說李花比他那會兒還可憐,他不能忍受。
卓婭歎了一口氣,又問李秀雲:你覺得呢?
李秀雲:李花不會和沈六合走。
卓婭驚了一下,笑了。
卓婭:你一下就進入題目了。
李秀雲:不是問這個嗎?
卓婭:是呀,是呀。秀雲姐,我是說你很直接,不囉嗦。我有好幾次都有這種感覺。我和序文、東嶺說什麼事,要分析半天呢,都是無用功。你看,你一句話就揭題了。那你說,你為什麼這樣想。我們所有的人都認為李花一定和沈六合走。
李秀雲:他們兩個不是一樣的人。沈六合我沒見過,我想他就是特務。李花不一樣,李花不是特務。
卓婭:快閉嘴吧,這是師裏,兵團的定案,你要翻案呀。
李秀雲:不是。我就是這麼看。他們兩個不是一類人。李花是和咱們一樣的,沈六合不是。所以我說沈六合是特務,李花不是。
卓婭:這就是你認為李花不會和沈六合走的根據了。
李秀雲:這些我不懂。我就是覺得,李花不會和沈六合走。如果他們是一樣的人,李花一定和沈六合走。
範東嶺進來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說那個問題了。李秀雲讓卓婭和範東嶺下軍棋,讓方序文當裁判,分散一下他們的注意力,不然腦袋滿滿的,吃飯都吃不下去。卓婭說李秀雲的辦法好,就和範東嶺下起軍棋。方序文也輕鬆了,給他們當裁判。範東嶺還說真好看,說得卓婭有些莫名其妙。方序文說,東嶺說你的布鞋真好看。範東嶺說,還不是很準確,我是說布鞋上繡的這些花真好看,好像保存起來更適合一些,人家一下就套在腳上了。卓婭說,序文,別傻笑了,東嶺是拐彎抹角誇秀雲姐呢。方序文說,我聽得出來,東嶺這是拐彎抹角示好呢。“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卓婭仿佛沒去聽,隻專注下棋。猛地,卓婭伸出手,先打方序文的頭,又打範東嶺的頭,惹得兩個人都笑起來。李秀雲見外屋不那麼沉重了,她也輕鬆了,就哼著歌子,準備著飯菜。
卓婭聽見李秀雲哼著維族民歌,下棋的心思就不專注了。她知道這是領李花去塔副師長家果園,莎紮迪汗唱的那首維族民歌。卓婭當時還想著,如果叫買買提老漢或者方序文彈起熱瓦甫,莎紮迪汗的歌聲會更好聽呢。不過沒有熱瓦甫的伴奏,莎紮迪汗的歌聲也是這麼好聽,尤其在塔副師長家的果園裏。那些蘋果該摘了,阿米娜卻沒有摘,是否在等著李花來果園裏坐,讓李花聞一聞果園裏飄揚著的蘋果的香氣?卓婭覺得這滿園的蘋果,就如同熱瓦甫的琴聲,使得莎紮迪汗的歌聲充滿了醉人的味道。
當時李花讓阿米娜看她穿著的毛衣,李秀雲幫她脫下外衣,卓婭說就穿著毛衣吧。卓婭覺得,李花穿著毛衣更好看了。李花讓阿米娜看她的毛衣,告訴阿米娜,是莎紮迪汗挑選的羊毛撚成的毛線,是李秀雲織的毛衣。李秀雲說,是方序文告訴她的尺寸,阿米娜過來看她織毛衣,又和她說了一下尺寸,糾正了方序文說的不是很準確的地方。
李秀雲有些羞澀地比了比胸前和腋下,這讓大家都露出了特別溫暖的笑容。
李秀雲說,阿米娜還拿來了樣子,她就是比著阿米娜拿來的樣子織的。阿米娜說她不會織毛衣,不然的話,她一定要和李秀雲一起織。李秀雲讓阿米娜織一下,要是不滿意,她拆了重織就行了。阿米娜小心地織了一會兒就不敢織了,說李花那麼漂亮,她織得不漂亮,該配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