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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信發出後,他就陷入了焦躁不安與提心吊膽的期盼之中,天天等待陳嵐嵐的回信,真可謂望眼欲穿。他一天到晚都在屈指計算著書信往返的日程:一般來說,最遲不過三天,陳嵐嵐即可接到他的信件;她思考決定,趕寫回信得需三四天;然後再過三天,嵐嵐的回信即可寄達他的手中了。滿打滿算,十天之內將得到嵐嵐的回音。要是十天後還沒接到回信,估計就是陳嵐嵐不予理睬了。不過,隻要稍微有點修養的姑娘,對這種情況總得給予一個明確的答複才是。

可巧的是,就在寄出情書的第十天,肖雨生果真收到了嵐嵐的回信。一瞧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跡及寄信人“內詳”的落款,就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想立即撕開信封,盡快弄清嵐嵐的心事;又擔心遭到拒絕,此後連個做夢的對象都沒有了。猶猶豫豫地將信封放在胸口,心兒怦怦跳個不停,牽動著信封內那一頁頁薄薄的信箋仿佛也在跟著一同共振。

好半天,肖雨生才拆開信封,內裏的信紙薄得猶如一張放大的笛膜,上麵仍是幾行大大的電報語體:“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姑娘,並沒有你信中描寫的那樣美麗動人富有魅力,一旦相互走近,也許我會讓你失望的。”沒有了,就這麼寥寥幾句話,且態度模糊,無論從正麵分析,還是從反麵思考,都可以找到你所需要的答案。捧著回信,肖雨生一時間不知道下一步該怎樣行動才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絞盡腦汁地思索了一整夜,也沒想出個切實可行的對策。

第二天,他正無精打采地與生產隊的社員們一同挑糞,突然就見馬會計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說有人找。肖雨生順著馬會計的手指望去,一眼就瞧見了一片耀眼的紅色。他的心頭猛然一震,那不是陳嵐嵐嗎?她怎麼突然間就來了?難道是我看錯了人不成?

“雨生,雨生,是我,我是陳嵐嵐呢。”是嵐嵐,果真是嵐嵐!頓時,肖雨生使勁地揮動右手,不顧一切地迎了上去:“嵐嵐,我在這兒呢!”

周圍的世界又消失不見了,天地間隻剩下了他與陳嵐嵐。肖雨生顧不得請假,在社員們善意的調笑與好奇的目光中,兩人一同緩步向他的宿舍。

“嵐嵐,你怎麼招呼都沒跟我打一個,說來就來了?”肖雨生問。嵐嵐道:“你不歡迎我是不是?”“哪裏哪裏,我一望見你,腦殼都喜暈了,還以為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呢。我的意思是說,你先跟我打個招呼,我也好去迎接你呀。讓你自己找到田頭,不是太有點……太有點那個了麼……”“我不是說過得閑就來貴處拜訪的麼,今天有空,閑著無事,我想該踐約了,就跑到你這兒來了。”“就你一個人?”“你還希望我約上誰?”“我是說,我的那兩位同學……他們……他們……”“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怎麼把我跟他們扯在一塊呢?”雨生聽了,不覺大聲叫道:“好,這就好!”“好什麼好?”陳嵐嵐問。雨生自覺失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我才不希望他們跟你一塊來呢,我隻想……隻想跟你兩人單獨待在一起……”嵐嵐聞言,白皙的臉龐立時騰起一抹豔豔的霞光。

這次換了個位置,肖雨生在前,陳嵐嵐緊跟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在田埂上走著,心照不宣、試試探探地說著一些意義雙關的話語。肖雨生隻覺得靈思如泉湧,妙語連珠,句句閃爍著幽默與智慧,惹得陳嵐嵐不時發出串串銀鈴般迷人的笑聲。

將嵐嵐迎到知青點,肖雨生又到附近老鄉家買了一隻生蛋的大母雞,一刀剁去腦袋,燒了一鍋開水,將雞毛褪得一幹二淨。然後開膛剖肚,剁成小塊,將鍋燒紅,猛然倒入其中,炒得嗤嗤作響,油煙直冒。

陳嵐嵐道:“想不到你還有一手烹調手藝啊!”肖雨生說:“貴客來訪,總得露兩手表現表現才是呀。”

舀了幾大瓢水,燉了一大鍋,又炒了一碗大白菜,兩人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雨生單刀直入道:“嵐嵐,不怕你笑話,我就實話實說吧,自從見到你後,我的靈魂就被活生生地扯成了兩半。”“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嵐嵐望了他一眼。“我昨天收到你的回信,上麵也是這麼說的。但我相信我的感覺,它是不會欺騙我的。嵐嵐,我向你掏出的是一顆真心,這是我第一次向一位姑娘求……求愛……”肖雨生靦腆而囁嚅地說著,“我希望……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

這時,陳嵐嵐低頭扒了一口飯,肖雨生乘機搛了一隻雞腿放入她的碗裏。嵐嵐馬上抬起頭,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說:“雨生,你還要我給你一個怎樣明確的答複呢?我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麼?”“也就是說,你已經答應了我……難道……難道這是真的嗎?你又漂亮又聰明又活潑,好出眾喲,你真的瞧得起我嗎?我有什麼值得你正眼相待的呢?唉,我連自己都真的有點糊塗了,你該不是看著我可憐兮兮的故意說幾句安慰話吧?”說著說著,肖雨生的勇氣與自信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突然變得疑慮惶惑、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