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生趕緊寫些祝願鼓勵之類的話兒,希望她盡快交上好運!
就在肖雨生大學畢業的最後一個學期,陳嵐嵐終於招工回了武漢,進了一家百貨商場,成了一名櫃台營業員。
當她來信將一消息告知肖雨生時,竟沒有半點喜悅之情,還是過去那種一以貫之的電報語體,就像敘說旁人的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平靜的調子透出一股淡淡的冷漠。
肖雨生得知這一喜訊後,花了一個晚自習的時間給她回信,龍飛鳳舞地寫了十多頁材料紙,厚厚的一大遝。他在信中對嵐嵐命運的轉折表示了熱情洋溢的祝賀:“柳暗花明,否極泰來,這就是你當下情景的寫照,我想你正走入了一個花團錦簇的春天。”這樣地寫過之後,就與她談人生、談理想、談未來。他說他就要畢業了,憑他的成績與表現,完全可以留在北京某部委工作,但為了避免兩地分居,能夠長期與她廝守,他準備分回武漢。他的要求不高,隻要接收單位能夠馬上分他兩室一廳的住房就行了。因為房子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他們全家人直到今天,住的還是一間不足20平方米的單間,與鄰居共廁所共廚房,太不方便了。他過去所受的住房之苦太深太重了,就將它列為選擇工作單位的唯一條件。
信發出整整半月,嵐嵐的回信卻沒有如期而至,這在他們的戀愛史上還是第一次。嵐嵐怎不回信呢?按說調回武漢,兩地的距離更近了,書信往返的周期應該縮短才是呀;再說環境變了,鄉下的那種孤獨寂寞、陰鬱灰暗的心情也該一掃而空,變得舒適愉快、明快酣暢才是,可在她的信中卻反而透出一股過去從未有過的冷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說她遇上了什麼麻煩,還是……還是一旦招工回城,就變了心不成?雨生的心事一天到晚係掛在嵐嵐身上,弄得心緒不安,寢食不寧,精神無法集中,什麼事也幹不了。
又是一周過去,雨生仍沒有接到嵐嵐回信,他說什麼也等不下去了,趕緊鋪開白白的信箋,將他近幾日的思念、擔憂、疑慮、焦躁等複雜的內心活動全部寫上,掛號寄出。然後,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暫時將陳嵐嵐擱在一旁,忙於複習功課,準備畢業論文。
就在畢業論文快要煞尾的當口,雨生突然接到了嵐嵐的回複,這次不是信函,而是一封電報。內容雖不是她的筆跡,而是打印的字體,但其語體風格與以往的信函並無二致:“雨生速回武漢有要事相商切切嵐嵐。”
每每接到嵐嵐的來信,雨生總會不知不覺地在心裏說道,肯定又是簡短明快的電報語體,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嵐嵐會真的拍來一封電報。
有什麼要事不能寫信敘說商量,非得趕回武漢不可呢?他與嵐嵐交往至今,自考上大學後南漳一別,除了書信溝通與夢中相會,近四年來,還從未見過一麵。可嵐嵐隻在信中暗示他們應該找個適當的機會聚一聚才是,從未提出過半點要求,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明確而肯定的要求他了。
若在平時,請上一個星期的假回一趟武漢,根本算不得什麼,可眼下,他實在是抽不出時間。馬上就要進行畢業考試與論文答辯了,一旦錯過機會,他這四年的努力極有可能付諸流水。於是,他隻得寫信給嵐嵐,將目前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於她,還說他已聯係好武漢一家高校,對方答應給他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報到後就可拿到住房鑰匙。“親親嵐嵐,要不了一個月,”他在信的末尾寫道,“我們的真情就會走向圓滿,結出豐碩的果實。四年的漫漫時光都熬過來了,還在乎這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嗎?到那時,我們的日夜思念將會變成長期廝守,此生此世,永不分離!”
雨生一片真情,唯天可表。然而,他過於專注自己的畢業大事,隻是一個勁地解釋眼下不能趕回武漢的原因,壓根兒就沒有從嵐嵐的角度想過她所說的“要事”應該如何處理,就連過問一下到底是件什麼樣的“要事”也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