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位仙官拚死支撐的白晝之下,硝煙彌漫。清遊白落西奎三人與眾仙人大打出手,護著一路抱著夜來的寒禦。眾仙無法靠近寒禦,但凡靠近,或對著他施法,便會瞬間被凍成冰。而清遊三人也不是好對付的。清遊的妖火隻有水龍君的眼淚才能熄滅,可這一時,就算水龍君哭瞎,也來不及收集足夠多的眼淚撲滅這一個個的火人;白落半懸於空中,各色花瓣,幻化成七隻五彩鸞鳥,緩緩盤旋在他身邊,擋住向他襲來的法器。地麵上,四季之花,輪番閃現,榮枯交錯,藤蔓纏繞,走入花叢的仙,全部神色呆滯,被定在原地;西奎的身影忽影忽現,以繁複的步伐,擺出他最拿手的各式陣法。原本圍攻他們的仙人,突然相互攻擊,場麵十分混亂。

“白落,西奎,二位仙君是想反了不成?”

“二位是我天界的仙還是他雲疆魔族的仙”

“他奶奶的,你倆是魔風了嗎?幫著魔君打自己人。”

……

膠著之時,眾仙才驚覺與他們對打的還有白落仙君和西奎仙君。這二位頂著仙君的尊位,居然幫著外人,對自己人出手,簡直大逆不道。眾仙就算打不過,在口頭上也不能饒了這兩個天界的叛徒。

其實,白落和西奎已經手下留情,畢竟麵對的都是熟識。不看他們的麵子,天帝的麵子也是要給的。他們隻是護著夜來,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嘿嘿,”西奎賴皮地一笑,“我本就是碧月山上小小地仙一枚,算不得天界的仙,眾仙友太抬舉了。”西奎雖頂著仙君的名號,但還真的是地仙。當初他怕被天界的條條框框束縛,便拒絕了天帝賜的仙籍,甘願做個瀟灑的地仙。但眾仙一直把他當成仙君尊崇。

被天兵層層護在身後的天帝冷眼看著這一片混亂,並未出言阻止。突然“嗖”地一聲,羽箭劃破空氣。他側過頭,微微看了一眼命人放箭的天後,厭惡,憤恨從他眼裏一閃而過。

羽箭被凍成冰,穩穩停在寒禦背心。冰冷的箭頭閃著妖媚嗜血的光。

寒禦停下腳步,左手抱著夜來,伸出右手。羽箭瞬間便移到他的手上。銀色的箭頭上被喂了劇毒,色彩斑斕。“一夢三生?”一夢三生,毒中毒。凡人中此毒者,死於夢中,三生無法轉世,受盡地獄酷刑;妖魔仙佛中此毒,修為盡失,大夢三生後,變為凡人或打回原形,再也無法修煉。天後果真是要趕盡殺絕,挑戰他的底線?寒禦眼中殺氣驟現。

四道龍卷風,拔地而起,以吞山納海的氣勢,向眾仙襲來。龍卷風如擎天之柱,高不可及,九十八位仙官苦苦支撐的白晝,一瞬間被撐破,支離破碎,四分五裂。黑夜驟然降臨,鬼影幢幢,人流湧動。被仙輝籠罩的仙人被龍卷風刮得如同狂風中的螢火蟲。修為高一些的仙人,迅速聚攏,念起仙訣,築成一道人牆,擋在被天兵護在身後的天帝之前。眼看著龍卷風越來越近,眾仙準備拚死抵抗之時,狂風驟然消退。突然消失的力道,使得正使盡全力抵抗的仙人踉蹌,或跌倒,或自己的仙訣彈開,一片混亂。

眾仙以為魔君就此收手,紛紛鬆一口氣時,碗口大的雪花以利箭般的速度從天而降,如刀片一般,深深嵌入地下。躲避不及的仙人,被鋒利的雪花割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結界被迅速撐起,可雪卻越下越大。不一會兒,雪片堆了半人高,迅速凍結成冰。整個天界被厚重的冰雪覆蓋,即便是道法高深的仙,也被凍得麵色慘白,哆嗦不停。大風起兮,雪片紛飛,翻卷,化作邪靈的利爪,伸向眾仙的結界。瑩白枯骨,鋒利難擋,五指收攏,眾仙苦撐的結界便如柔軟的麵團,被越捏越小,而結界之內的仙人,便如麵團中的餡兒,越聚越攏。眾仙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之時,強悍的力道卻再次消失。

“這隻是警告。”魔君廣袖一揮,利爪和漫天的白雪瞬間消失,了然無痕,恍若一夢。“如果孤的王後有事,雲疆與天界便血戰到底,不死不休。”

十萬年,於茫茫時間洪流而言,不過滄海一粟。然而這樣一段時間卻足以使養尊處優的天界忘卻十萬年前天魔大戰的傷痛,忘卻雲疆魔族曾帶給天界的威脅。彼時的雲疆,玉姬魔神一枝獨秀,其神力卻足以撼動整個六界。天界唯有虛雲山的兩位神君能與之抗衡。而今神的時代早就過去,魔神的傳奇被留在雲疆廣袤冰冷的雪菁山上。歲月一輪一輪的過,天界和雲疆一直在休養生息,都在維持著堪比紙薄的和平,井水不去招惹河水,河水也從不管井水家的閑事。可是現在,這一層薄紙,被魔君突然撕開,天界一幹仙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