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懸崖峭壁上的棧道一路往下,空氣越發的濕熱。天色昏暗,棧道和石壁都掛滿濕噠噠的露水,好在每隔百米都安有一盞昏黃的壁燈,燈火細微如豆,可以引明道路。
小啞巴緩步走在腐朽的木質棧道上,壓的木質棧道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嘎…”聲響。他小心翼翼的,每走一步都仔細觀察甄別,選擇看起來還算結實的地方落腳。
因棧道斷裂墜崖身亡的鬼奴太多太多,在小啞巴不足一個月的地獄經曆中,他已經親眼所見五位鬼奴失足墜崖,結束年幼的生命。
鬼奴的生死根本得不到重視,在這天坑圍城般的地獄裏,鬼奴比之牲口家禽還略有不如。
總共花費半柱香的時間才堪堪下到天坑底部,體弱的小啞巴全身被虛汗浸透,心神勞累。
地麵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數量已然過千,散布在地獄靠近西麵峭壁的碎石廣場,這些人都是如小啞巴年紀一般大小的鬼奴,男女涇渭分明的隔開,臉上都透著死氣。
希望與朝氣,這些原本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東西,現在沒有半分影子。
現在是“早食”的時間,一群鬼奴表情木然的排著隊,挨個挪到林子邊緣破爛不堪的草棚裏,領取一天僅供兩餐的食物。
此時此刻,小啞巴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多餘的表情,心思內藏,外不露絲毫痕跡,他慢吞吞的排到長長隊伍的最後麵,毫無生氣一步一搖晃的隨著隊伍挪動。
在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盡量不要表現的特立獨行,要隱藏泯滅於眾人之間才能有效的保護好自己,以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隊伍漸漸縮短,終於臨到小啞巴,他走進草棚,一名肥胖的中年漢子站在桌案後麵,滿臉的胡渣,蓬鬆的頭發,身穿滿是油汙的布衫。
看到小啞巴走進來,胖子在木桶裏撈出一枚皺巴巴的果子,以及一團米黃色的麵糊,隨手丟到小啞巴的懷裏,表情十分不耐高喊一聲:“拿好快滾,下一位。”
小啞巴不以為意,走到一側角落裏,選擇盡量遠離人群但又不算太偏遠顯眼的位置蹲下,品嚐手裏難以下咽的“早食”。
一邊吃著,他一邊偷望草棚裏發放“早食”的胖子,哪個對鬼奴有著極大優越感的胖子。
小啞巴眼中有異樣的東西在閃動,這地獄有三類人,一類是如他一般的鬼奴,這碎石廣場千餘名少男少女皆屬此類。
第二類是如同胖子一般的管護,他們幹著比較輕鬆的工作,一日三餐不愁,年齡不固定,性別不限,大到鳴鑼起更的白發老嫗,小到年輕力壯的監工。
他們兼顧著管理數量不菲的鬼奴,同時伺候地獄數量稀少的第三類人。
這第三類人被稱之為玄修士,對於小啞巴而言,玄修士既陌生而又熟悉,熟悉是因為在他受盡折磨的三年時間裏,所遭遇的都是玄修士,他們統統有著神異的力量與超凡能力,實實在在有別於普通人。陌生則是小啞巴對於何為玄修士,又如何成為一名玄修士一概不知。
他也想過,或許在他十歲之前的記憶中,何為玄修士,如何成為玄修士,也許會有比較明確的答案。
“聽說地獄的東邊才是玄修士的居住地,怎麼樣才能成為一名玄修士呢?如果我能成為玄修士,或許就能掌握自己命運了吧?對...首先是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是一切可能的前提。”小啞巴呆坐在角落裏,拿著的“早食”都忘記去吃,呆呆的想著。
“喂,怎麼?還在想剛才的事情?”一聲“細微”的聲音傳入小啞巴的耳中,讓他回過神來。
小啞巴知道是餘擎來了,隻有餘擎會刻意在他耳邊大聲說話,好讓他半聾的耳朵發揮點作用,而且,地獄裏隻有餘擎與他熟絡,會主動與他打招呼。。
對著餘擎搖搖頭,小啞巴將剩下的“早食”塞進嘴裏,騰出雙手在胸前連擺,表示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其實經曆過三年折磨的他心智甚高,此時擺出這一副單純的樣子,無非是為給餘擎留下好印象,增加對他的好感,以求繼續得到他的庇護。
觀表情會意,把握人心動態,這是他在非人遭遇的三年裏,為少受挨打與折磨鍛煉出來的本能。
利用?自私?不然,且截然相反,這恰恰是最原始對“活著”二字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