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替我揉揉(1 / 2)

這一喊卻還是遲了,墨問已經從床上滾了下去,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百裏婧匆匆跑過去扶他,墨問膝蓋摔了,胳膊也摔了,身子動不了,卻伸手將那個漆木小盒子撈過來,抱在了懷裏。他喝了酒,身上還沾有酒氣,眉雖然因為疼痛微微蹙著,迷迷離離的黑色眼睛卻滿含溫柔笑意,抬頭平靜地望著她。

百裏婧記得,那是她早晨帶來的裝蜜餞的漆木盒,心裏忽然一酸,她扶著他的腰,要帶他起來,艱難地試了幾次,總算將他挪到床上,喘著氣輕聲問道:“遠山怎麼不在?”

墨問一隻手摟住她的腰,沉靜的黑眸仍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唇邊帶笑,也許是喝了酒的關係,他似乎聽不懂她的話,不搖頭,也不點頭,更沒有拉著他的手寫字。

百裏婧不知他想說什麼,便把手遞給他,柔聲道:“寫給我看。”

墨問順勢握住她的手,卻沒寫字,而是在手心裏輕輕捏著,忽地別開臉去咳了幾聲,臉色蒼白如紙,良久,他的另一隻手揭開漆木盒,撚起一顆蜜餞送到她唇邊,靜靜地看著她。

百裏婧心裏一片柔軟,不由自主地輕輕笑了,張口接住蜜餞,自然而然地也拾起一顆遞給他,問道:“喜歡吃這個麼?”

墨問似乎聽懂了,握住她的手,將她兩指間的蜜餞含住,蜜餞不大,他的唇有意無意地觸到了她的指尖,一片溫熱的濕意,百裏婧立刻想抽手,墨問卻鎮定無比地看著她,迷離的眼神很是無辜,似在無聲詢問。

觸到他的眼神,百裏婧隨即將心裏的不適壓了下去,暗道自己想多了,又主動開口道:“疼不疼?剛剛摔到哪裏了?腿?還是胳膊?”那麼大的聲響,不可能不疼的。

墨問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拉著她的手,在她手心裏一字一字慢慢寫道:“我真沒用,什麼事都做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他是個多麼傻的男人,摔得那麼重也不訴苦,他把自己看得太低,幾乎低到塵埃裏去了,對她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如此寬容而仁慈,雖然他相貌普通又體弱多病,是個天生的無用之人,他的心卻比任何人都幹淨溫柔。

百裏婧瞬間鼻子一酸,所有的心防都卸下,不由自主地環住他的腰,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她搖搖頭,喉嚨哽住,聲音沙啞:“對不起,對不起,墨問,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從未對一個人如此愧疚過,用自己的任性將無辜的他拖下水,犯下一個又一個難以彌補的過失,進是錯,退還是錯,她將這份婚姻強加給他,本來就已經大錯特錯,她想不到方法解決,她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說對不起。

這是百裏婧第一次開口叫他的名字,從前她在人前大大方方地叫他夫君,人後從不對他指名道姓,一開口就是“你”,現在,她總算給了他稱呼,墨問原本平淡的黑眸瞬間變得深沉無比,他緩緩伸出手臂環住了懷中人,溫涼的手指劃過她的長發,看起來非常小心翼翼。

墨問的身上還穿著早晨百裏婧為他換上的素色衣衫,發髻也是她替他綰的,連白玉簪插入的位置也十分眼熟,讓百裏婧想起很多過去——

曾經也有過現在這種時刻,隻是,那時她的心還不曾這般死寂,她聒噪地自說自話,一再地纏著韓曄,嘰嘰喳喳地鬧騰個沒完:“韓曄,我走不動了,我不想走了,腿好疼哦!”

韓曄永遠麵色淡淡,卻始終那麼好脾氣,她撲過去,他就接住她,撫著她的發,問道:“我揉揉?”

“嗯!”她幹脆點頭。

天天都要紮馬步、練功,其實漸漸地就習慣了,她故意要折騰他,故意裝各種可憐,好讓韓曄能多陪她一會兒。韓曄於是就蹲下來,耐心地替她捏著小腿。

他們坐在鹿台山半山腰的一池碧水旁,她托著下巴,時而看看身邊的韓曄,時而看看池水中倒映出的韓曄那身素色白袍的影子,兩處竟都是他,兩處都叫她舍不得移開眼。

正值春天,池岸邊的碧桃花絢爛盛放,引來蝴蝶翩飛起舞,偶爾,有一兩片桃花瓣飄落下來,將池中的白影打散,一圈一圈的漣漪頓時暈開,水中的白影立刻看不清晰了,她便急忙收回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韓曄,悶悶開口道:“韓曄,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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