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她半晌才給了這個評價。
來人見她總算滿意了一回,不由地鬆了一口氣,靜候吩咐。
又聽百裏落繼續道:“若是連夜出城,快馬加鞭,最早今夜、最遲明日清晨便可到達荊州東城外,飛鴿傳書給驄瓏,告訴他,魚兒上鉤了。”
“是!”來人迅即離去。
房內頓時安靜下來,百裏落想著想著忽然笑起來,越笑越收不住,之後笑聲漸漸收住,眸中的殺意濃烈——百裏婧,傻瓜都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那麼遠的師門,滅了便滅了,你卻偏要回去盡孝,豈不是死有餘辜?就讓我送你一個機會,看一看這世上最愛你的人究竟是誰……
太陽從東邊升起,窗外的陽光射進來,影子一點一點變幻,代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百裏落饒有趣味地盯著這些影子。終於,快半上午時,另一人進來,附耳對她說了句什麼,百裏落立刻從凳子上站起,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不見:“備馬。”
官道上塵土飛揚,一匹駿馬疾馳而過,馬上坐著一位著勁裝的少年,身形瘦小,麵色凝重,許是因為趕了許久的路,臉上蒙了一層灰塵,連他本來的麵貌都瞧不大清了。駿馬馳騁的速度太快,那少年傾下身子幾乎是伏在了馬背上,他卻還是嫌速度不夠快似的,不斷地揮舞著鞭子抽打在馬背上。
從天黑走到天亮,再到暮色將至,終於有些體力不支,少年在一處山穀下了馬,山穀中陰風陣陣,他覺得有些冷,想到夏日草木叢生,穀中也不乏毒蟲野獸,正準備生火烤一烤。
剛拾了幾根柴火,一群蒙麵黑衣人從四周圍了上來,為首的一人上下打量著他,問道:“貴客可是打盛京來?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模樣,想必是個女人吧?”
百裏婧掃了他們一眼,從未聽說迷津穀中有強盜,這群人難道是衝著她來的?和當初在盛京窄巷中遭遇的一樣?
她開口問:“你們想要錢財?”
“果然是個女人。”那黑衣人首領一聲冷哼,隨即手一招,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隨著他的這一手勢,山穀裏又湧出無數黑衣人來,紛紛單膝跪地,彎弓搭箭,尖銳的箭鏃對準百裏婧的方向。
黑衣人首領遙遙望著百裏婧笑道:“貴客說對了,我們這次要劫的錢財千金不換,那就是……你、的、命。”
被如此多的弓箭手包圍,百裏婧握著腰間懸著的劍,沒有慌張,而是淡淡地看著黑衣人頭領問道:“看樣子我今日難逃一死,但臨死之前,我想知道是誰處心積慮地要殺了我?”
黑衣人首領眯起眼睛,揚聲道:“婧公主,你怕是沒這個命知道了。兄弟們,聽說婧公主武功了得,不如你們上前去跟她比劃比劃。”
話音剛落,東南方向一列黑衣人上前,嬉笑著將百裏婧圍在其中,滿是粗鄙的蔑視和挑釁,仿佛困住的是一隻可憐的小獸,任由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忽然,隻聽“哧”的一聲,一直靜立不動的百裏婧拔劍出鞘,劍光閃爍間,兩個黑衣人轟隆倒地,一人的胸口血流如注,一人的脖頸處的劍痕很快漫了一層鮮血,頃刻斃命。
其餘的黑衣人大駭,麵麵相覷,沒想到這婧公主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結果了兩個人的性命後,她的表情居然無動於衷,隻是眉頭深鎖,似在隱忍著什麼。
接二連三地,那十餘個妄圖困住她的黑衣人,在一番纏鬥過後皆橫屍腳下。
“師承鹿台山”這幾個字百裏婧長久以來很輕易便脫口而出,整個大興國誰都知道,可所有人都隻當這是她身為帝女的一種榮耀感,誰也不曾真真正正地領教過。他們也不知道,那樣久遠而純真的歲月裏,為了討某個人的歡心,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折磨自己。
如果鹿台山已經不在,師門已經覆滅,那麼,她又怎麼能給師門丟臉?她擅自離開盛京,直奔回鹿台山去,任何人敢阻攔她,都要死!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了,不是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場景,不是第一次聞到血腥的味道,她又有什麼可怕的?
黑衣人首領萬料不到這樣的局麵,頓時不敢再輕敵,天色將晚,勉強能看清他接下來的手勢,黑衣人領命,一擁而上,潮水般將百裏婧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