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巷中最後一家的燈火終於熄滅。
彌漫著令人作嘔氣味的幽靜小巷,隻有饑餓的野貓時不時地傳來一聲喵嗚喵嗚的嘶鳴。
一家店鋪門前的燈籠被夜風掃動得來回擺動,此刻正一閃一閃地亮著,宛若嬰兒好奇的眼睛。
啪嗒!啪嗒!
有人踏著髒水狂奔過來,髒水濺濕了他的鞋子和褲腿,但他卻渾然不覺。
那是個中年男子,一臉的血汙,汗水將頭發打濕,黏答答地貼在額頭上,衣服上也劃了幾個口子,鮮血正泊泊地湧出來。
他一邊跑,一邊不斷地回頭去看,仿佛身後埋藏著什麼不明的危險。
終於,他停在了那盞搖曳的燈籠下麵,背靠著生了鐵鏽的門滑坐在地麵上,肺部撕裂般的痛感讓他的五官幾乎擰在了一起,他張開嘴,宛如一條缺水的金魚,費力地呼吸著。
除了他的呼吸,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在這片令人放鬆的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鬼魅般低沉的聲音,“怎麼不跑了?”
男人灰白的臉色宛如石膏像般死氣沉沉,他僵硬地轉動自己的脖子,尋著聲音看了過去,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個偉岸高大的男子靠在殘破的牆皮上,身上那件黑色的披風沉得幾乎融進了夜色,兜帽很低,看不清表情,但漏在外麵的嘴角卻勾著冰冷至極的笑容,宛若死神般刺眼。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秀麗苗條的身影,一頭利落的短發下有雙惹人注目的眼睛,泛著波斯貓般狡黠詭詐的墨綠色光芒。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中年男子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腿上的傷口讓他站立得極其吃力,晃動了幾下,最終還是跌坐在地麵上。
“告訴我,老師現在在什麼地方,”男人冰冷地說道,“我會考慮給你留下全屍。”
中年男子動作一僵,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岑光,你現在確實足夠強大,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能改變!”他從地上吃力地站起,“我已經不打算求你了!動手吧!”
男人冰冷地扯出一個微笑,伸出左手的兩根手指,對身後的女子做了個手勢。
女子點了點頭,慢慢走上前幾步,鹿皮製作而成的短靴敲擊在地麵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借著燈籠忽明忽暗的閃爍,中年男子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和那名叫做岑光的男子一樣,她穿著黑色的披風,走出來的時候,已經伸手摘下了頭上的兜帽,墨綠色的短發修剪得參差不齊,有些淩亂。她衝著中年男子妖媚地笑了笑,聲音異常清脆地說道:“你不該裝英雄的,因為每個故事裏英雄的結局,總是格外令人惋惜,何況你本來就不是做英雄的料!”一邊說,一邊張開雙手,似乎想要在空寂的夜風中擁抱什麼。
中年男子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吃驚地盯著女子的瞳孔慢慢變綠,一頭墨綠色的頭發隨著夜風輕輕地顫動幾下,緊接著就飛速地生長起來,宛若海藻般柔軟的發絲輕輕飄舞,眨眼間就貼近了中年男子的身前。
中年男子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轉身就要跑,卻覺得後背一陣鑽心的疼痛。
回頭看了一眼,那魔鬼觸手般的發絲已經針一樣地紮進了他的肉體,鮮紅色的血液順著發絲一點點剝離自己的身體,中年男子慢慢地倒了下來,發絲越飛越長,越長越快,將中年男子蠶繭一樣的包裹起來。紅色的血液順著綠色的發絲一點點回流,最終將男子身上的最後一滴血液吸榨幹。
女子緩緩放下手臂,發絲仿佛有著生命的魔鬼,飛快地變短,又恢複成了最初的短發模樣,隻是墨綠色的發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頭鮮紅似血的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