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劍客(1 / 2)

楚飛一麵運息調理身上傷勢,一麵陷入深深的思考。這時幾位鏢師已將林中兩匹馬牽入亭中避雨,那匹幹瘦老馬聞到屍體的氣息久久不肯安定下來,倒是黑衣人騎乘來的高頭駿馬還算鎮定,不時低頭噴吐溫熱的鼻息。鏢隊運送的唯一貨物——那口紅漆木箱就放在楚飛身前,箱上封條被暴雨蹂躪的模糊不清,似乎很輕。

三日前的清晨,楚飛在睢陽城中目睹了一支大戶人家嫁女送親的隊伍出城,隨後來到盛威鏢局睢陽分局裏加入了這支前往徐州的鏢隊。至於一位武功高強的年輕少俠為何要做鏢師這種吃苦受累的行當,這些並不重要。有時生活就是如此,前一天你還在欣賞春江花月、風土人情,今天你肚子上便中了一劍。流淌一地的鮮血又令楚飛回想起睢陽城中那觸目可及的大紅一片。

半個時辰過去,雨勢仍無停歇的跡象;一個時辰過去,雨勢已分不清較先前變弱還是變強。楊柳在風中瘋狂扭動著腰肢,林邊的河浪暴漲,潮水幾乎要親吻到亭台,亭邊小橋在風雨狂潮中搖搖欲墜,疾風不時裹挾著暴雨,挑釁似得潑灑到亭中眾人身上。楚飛坐臥亭中靜靜思索。餘老大在這些鏢師中見識最廣,他也說不上那些黑衣殺手的武功來曆,他說楚飛的出手太過迅疾淩厲,黑衣人還沒來得及使出自己看家殺招便已被楚飛擊敗,其實他當時已嚇破了膽,根本無暇觀戰。

楚飛麵向雨中倚柱而坐,兩馬嘶磨著靠柱而立,三位鏢師圍坐在餘老大四周聽他的破鑼嗓吹噓,一番比較後下的結論是楚飛的武功比之盛威鏢局的傳奇鏢頭上官青也不遑多讓,但不時有人用疑問和反駁打斷他的演說。四具屍體整齊安靜地躺在離所有人或馬都不算太近的角落裏。不知過了多久,眾人飽受雨點敲擊棚瓦的叮咚聲響折磨的耳鼓漸漸輕鬆——雨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下來。正說到興頭上的餘老大突然閉了嘴,趴在地上重複先前諦聽的姿勢,接著在大家神情緊張的注視下站起來愁苦的說:“好……好像又有人過來了。”

擁擠的涼亭轉眼間變得空蕩,駿馬、瘦馬、鏢師、屍體,此刻都已消失在逞盡了凶戾的風雨中,隻有楚飛和他的刀百無聊賴的倚靠在亭柱旁。鏢隊在過河後分成兩路,一路是騎著高頭駿馬的餘老大加急護送箱子趕去徐州城,餘下幾位鏢師則驅禦老馬馱著趙鏢頭等人屍身沿官道前進,楚飛留下斷後。餘老大等人均不同意帶傷的楚飛留守,要與他一起共存亡,但楚飛說,合則俱亡於此,分或尚有一線生機,他一個人麵對敵人時即便沒有勝算也可以放心逃跑。言下之意是眾人留下反會成為楚飛掣肘,餘老大等聽到這話也隻好作罷,轉身過橋上路。

楚飛獨坐亭中。雨悄然止息,晴空猶如一麵明鏡懸掛在頭頂。暮色漸沉,西方遠山如黛,霞光興蔚,彤雲暈開在天地之交。平原間的青色麥田在雲霞掩映中綠得發藍,藍得發黑,寬廣的官道向西一路延伸直至被平原吞沒。驀地裏馬蹄踏陷在雨後泥濘大地上傳來的震動驚落了亭簷上排排雨露,楚飛緊握手中刀柄向地平線凝目望去。

三名身穿藏青色長袍的劍客的身影逐漸浮現在落日西沉處,隨後是他們胯下坐騎,三人皆身負長劍且沒有蒙麵。隻見為首當先的是一名氣宇不凡、長髯垂胸的中年男子,兩側騎行的一男一女年紀略輕,也都英氣勃發、神采照人。

楚飛口中泛起一股苦澀,他心知自己絕非這三人的敵手,自己此刻又負傷在身,若動起手來隻怕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三人禦馬進入柳樹林子裏時,胯下三匹馬皆驚叫著抬起前蹄欲往後退,仿佛受到了地上斷手和滲入泥土中的血腥氣的驚嚇。幾位騎手忙緊拉韁繩安撫他們的坐騎,他們驚奇地看了一眼地上那隻握著吳鉤的斷手,遂將懷疑的目光射向坐在亭柱旁的持刀少年。

騎行在左的那名男青年下馬上前,他身上藏青色長袍繡綴精美的紋路,兩名同伴也身著相似服色,三人均在身後背負一把近四尺的長劍,顯然是來自同一門派的高手。青年男子向亭中楚飛問道: